刘所长看着泫然欲泣的林雪宜，又看看台下的陆昭昭，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
“这个……技术探讨嘛，有争议是好事。林顾问既然还有想法，那……那就再安排一次？不过时间紧迫，最多给你一周时间。”
刘所长宣布完结果，又想溜。
陆昭昭却说话了，“刘所长，等一下。”
刘所长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陆昭昭。
他心里叫苦，怎么没完了？这破所长当的左右为难。
“老魏，”陆昭昭叫了一声，“检查一下换下来的板子，重点看那个新换上的滤波元件。”
老魏神色一凛，立刻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核心板拿起，走到旁边的检测台。
苏晓禾也机灵地凑过去帮忙打下手。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林雪宜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委屈更甚，声音拔高，还带着哭腔：“陆组长，测试已经结束了，胜负已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要揪着一点小意外不放，显得你力挽狂澜特别了不起吗？”
陆昭昭根本不理她的酸话，目光紧紧注视着老魏的动作。
老魏用仪器仔细检测了那个元件，又对比了设计图纸和采购清单，眉头越皱越紧。
他抬起头，看向陆昭昭，沉声道：“陆工，不对劲。这个元件的批号和我们采购入库的那批对的上，但工艺粗糙，内部参数有不小差异，耐压值和滤波特性都不达标！
在低负载下可能不明显，一旦进入高强度干扰测试，它就是最薄弱的一环，很快就会过热失效，导致整个核心板瘫痪！
我看着就是上批被咱们退回去的那批劣质元件，换了一个批号，又被人安了上去。”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故意使用已知的劣质元件？这性质比简单的意外或疏忽严重百倍！
刘所长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无法无天！那批退回来的次品不是明确要求销毁的吗？！是谁负责监督执行的？！又是谁把它重新弄出来，还换了个批号装上去的？！查！一查到底！”
后勤和设备管理负责人面如土色，冷汗涔涔，几乎要站不稳，又来？
前几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后勤和设备管理从上到下几乎换了一个遍。
陆昭昭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脸色微变的林雪宜身上。
林雪宜紧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强作镇定地站在那里。
陆昭昭转向刘所长，“刘所长，既然元件来源明确了，那就查一下这两天谁有机会接触到这批本该销毁的次品，又是谁在测试前最后接触过我们的核心设备柜。”
调查迅速展开。后勤记录显示，那批退回来的次品元件确实登记在册，注明“待销毁”，暂时存放在后勤仓库的一个角落里，等待统一处理。
仓库管理虽然不算滴水不漏，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拿东西的。
另一方面，负责看守测试大厅和设备间的人员被询问。
一位老师傅回忆了一下，迟疑地说：“昨天下午……好像看到卫星组的张工在设备间附近转悠过……他说是落了个笔记本在隔壁会议室，来找找看。”
张工，张伟，以前确实是陆昭昭团队的成员，技术还行但心思活络，有点爱偷懒耍滑。
后来林雪宜空降，在更好的待遇和职称许诺下，他很快就投靠了过去。
因为之前是成员，他确实还保留着实验室的钥匙。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张伟。
张伟明显紧张起来，只能强装镇定。
“张伟！”刘所长厉声问道，“你昨天下午去设备间干什么？还有，后勤仓库那批次品元件，是不是你拿的？！”
张伟眼神闪烁，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道：“刘所长，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昨天是去会议室找笔记本，路过设备间而已，根本没进去！那什么次品元件，我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拿了！我拿那玩意儿干嘛？”
“有人看见你在附近出现！而且你还有设备间的旧钥匙！”老魏忍不住喝道。
“有钥匙就一定是我干的？那钥匙又不止我一个人有……好吧，就算我忘了及时归还，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我看见不等于我进去，我更没拿什么元件！”
张伟开始胡搅蛮缠，抵死不认，“我就是去找个笔记本，这也有错？你们没有证据，不能凭空污蔑人！”
确实，在这个没有摄像头的年代，没有人赃并获，就不能判一个人的罪。
他咬死了只是路过，对元件一事完全否认。
刘所长气得胸口起伏，却拿他没办法。
没有铁证，仅凭推测和间接线索，确实无法给张伟定罪，更无法牵扯出他背后可能的人。
林雪宜见状，轻轻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开口，
“刘所长，张工现在是我们组的成员。他一向兢兢业业，虽然以前在陆组长组里有些小毛病，但绝不会做出这种破坏公物的事情！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陆组长不能因为测试赢了，就看我们组的人都不顺眼，非要揪出个‘内奸’来吧？”
陆昭昭冷冷地看了林雪宜一眼，I她知道，今天想要凭这件事彻底摁死林雪宜是不可能的了。
张伟显然是得了授意，并且做好了死不承认的准备。
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
陆昭昭转向刘所长，“刘所长，既然暂时查无实据，我们也不能冤枉好人。”
刘所长和众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陆昭昭会这么好说好说。
只听她继续道：“但是，问题元件确实出现了，并且差点造成重大测试事故和装备损失，这是事实。这说明我们的设备管理和安保存在严重漏洞！”
她的目光扫过后勤负责人和张伟，最后看向刘所长，
“我建议：第一，立即追查那批次品元件的最终去向和经手人，完善销毁流程，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
第二，立即收回所有非当前项目组成员持有的设备间、实验室钥匙，重新登记备案，加强门禁。
第三，”她顿了顿，看向张伟，“张工虽然自称无辜，但毕竟嫌疑未能完全洗清，且有私留钥匙的过失。
在其完全摆脱嫌疑前，我认为他不适合再参与织网者或任何其他核心项目的相关工作，应调离技术岗位，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