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宜被调离核心项目组，她那个看似光鲜、实则根基虚浮的卫星通讯项目组也随即宣告解散。
原先被她的背景和空头支票吸引过去、或者迫于压力调过去的技术人员，此刻面临着尴尬的境地，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些曾经从“织网者”项目离开的人。
以李工为首的几位工程师，站在“织网者”项目组办公室门口，踌躇不前，脸上满是忐忑，又偷偷怀着一丝期盼。
他们希望能回到陆昭昭的团队，回到以前的状态。
办公室内，气氛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充满欢迎。
之前的“张工事件”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每个核心成员心里。
信任一旦被撕裂，修补起来绝非易事。
老魏第一个沉下脸，毫不客气地对着门口方向冷哼一声：“还有脸回来？”
苏晓禾也绷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小声嘀咕：“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一个……”
其他成员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中的审视和隔阂显而易见。
项目进展到最关键最敏感的实战准备阶段，再也经不起任何内部的风险和动荡。
陆昭昭也看到了门口的人，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目光让李工等人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头垂得更低了。
片刻后，陆昭昭才缓缓开口，“各位同志，林雪宜同志的项目调整是所里的决定。关于各位后续的工作安排，所里人事科会有统一的考虑和分配。”
李工脸色一白，试图争取：“陆工，我们知道之前……是我们一时想错了，走错了路。但我们熟悉项目，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们想回来尽一份力，将功补过……”
陆昭昭目光扫过几人，继续说道：“各位的能力我曾经认可，但信任的重建需要时间，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也承担不起第二次风险。抱歉，‘织网者’项目目前无法接收各位回归。”
李工焦急开口，“我们保证不会再出错，何况现在这么紧急，正缺人手……”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人事科的干事正领着五六个面孔稚嫩、却充满朝气的年轻男女走了过来。
他们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背着统一的帆布包，脸上写满了青涩和憧憬。
“陆工！正好您在！”人事干事笑着快步上前，打破了这边凝滞的气氛。
“我给您送宝贝来了！这是今年刚分来的大学生，还有从兄弟单位协调来的优秀青年技工，都是所里精挑细算、政治背景和技术基础都过硬的好苗子，刘所长特批，全部补充到你们‘织网者’项目组！”
这群年轻人看到陆昭昭，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齐刷刷地喊：“陆工好！”
陆昭昭一脸玩味，朝着他们一摊手，“现在不缺人手了。”
李工等人脸刷一下子白了。
他们看着这群年轻人，仿佛看到了几年前刚加入项目组时的自己，只是自己早已没了那份热情和纯粹。
他们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狼狈地低下头，急匆匆地从那群好奇张望的新人和冷眼旁观的旧同事身边挤过，背影仓皇而萧索。
陆昭羽收回目光，转向眼前这群新人，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神色：“欢迎各位加入‘织网者’项目组。我是陆昭昭。这里工作很苦，压力很大，但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希望你们能尽快熟悉情况，融入团队，一起为我们共同的目标努力。”
“是！陆工！我们一定努力学习，不怕吃苦！”新人们激动地回应，跃跃欲试。
老魏看着这群年轻人，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满意，走上前道：“来了就好好干！别学那些三心二意的！”
“老魏，你带这两位同志先去熟悉一下测试台。晓禾，你带这几位新同事去领一下必要的工具和资料，把工位安排好。一小时后，小会议室集合，我们开个短会，明确近期任务分工。”
距离下一次大型野外实战演习只剩四个月了，团队上下憋着一股劲，全力投入。
……
腊八一过，年味儿便一日浓过一日。
转眼已是岁末，研究所大院里也开始张罗起一年一度的迎春联欢晚会。
按照惯例，这台晚会主要由家属们组织排练节目，今年牵头负责的，正是政委的爱人——王秀兰王嫂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院各家各户的窗子里陆续亮起灯火，空气中飘散着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的香气。
陆昭昭家的书房虽然同样亮着灯，映出的却是铺得满满当当的“织网者”系统电路图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手册。
她和两个骨干成员正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一个干扰滤波算法的优化问题，语气急促，显然遇到了瓶颈。
“这个参数阈值必须再精确0.5个点，否则在极端频段还是会被穿透！”陆昭昭指着图纸上一处，眉头紧锁。
“可是陆工，现有的仪器精度已经到极限了，再调就需要新的校准模块，审批下来至少三天！”
“三天？演习预案下周就要提交，等不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陆昭昭应了一声，一个年轻技术员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王秀兰。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新做的枣红色罩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作为组织者的热情笑容，只是这笑容在看到屋内情形时略微僵了一下。
“哟，还忙着呢？”王秀兰迈步进来，视线扫过堆满文件的桌子和面带疲色的几人，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笑着说明来意。
“昭昭啊，你们忙着呢，我就直说了。我是为今年的大院联欢晚会来的。
今年晚会领导们都重视，要求每个部门都出节目，体现咱们团结奋进的精神面貌。
你们可不能落后啊！怎么样，出个节目？大合唱、诗朗诵都行！人手不够，我从别的科室给你调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