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遥遥望去,城主府一片灯火通明。
府邸门外一个小巷子里,符谣光用季灾给她的仙器仔细调整着身形与面部轮廓,尽量让自己与记忆中的符铭形象贴合。
捣鼓了一会儿,她端详着水镜中面色惨白、眼底发青的青年,这才满意地整了整衣袍,大摇大摆地走出巷子。
就在今早,她才堪堪突破到金丹初期,气息还未稳固,生怕露馅。于是季灾给她想了套说辞,叮嘱几句,便又消失不见了。
符谣光递过令牌给门童查验,顺利去到宴请修士的前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主位上,泗雪城城主正举杯畅言,无非是预祝诸位秘境之行顺利,若得宝物想卖个好价钱,优先考虑他云云。
众修士自然给他面子,场面话一套接着一套,把泗雪城城主哄得心花怒放,朝下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一群舞女歌姬们姗姗而来,伴着丝竹声,水袖翩跹,曼妙起舞。
符谣光却无心欣赏这些,只盼望这场宴席能够早点结束。
“符铭?你小子今天怎么蔫了?往常见到漂亮舞姬,你眼珠子不都快掉出来了?”一个世家弟子凑过来坐下,手肘撞了撞她,眼里带着戏谑。
符谣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在喊他,轻咳几声,佯装不屑道:“穷乡僻野的娘们,入不了小爷的眼。”
旁边有人笑话她:“符铭少爷眼光是有多高,今日领舞的小娘子都看不上。”
倒是世家弟子细细打量着符铭,狐疑道:“不对,我记得你是金丹中期的修为,怎么今日气息倒退到金丹初期了?”
符谣光心中一紧,模仿着符铭那虚浮油腻的腔调:“嘿,别提了……这不想着秘境要开了,修炼急了点……”
那弟子听了,顿时了然,眼中隐隐露出鄙夷之色:“符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根基不稳就瞎冲,跌回初期了吧。唉,真是白白浪费了名额。”
要知道符铭原本金丹中期的修为放在队伍里也是垫底了,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走了狗屎运才拿到的名额。
不过也好,这身修为进去,对他的家族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符谣光推开他,笑骂道:“少来嘲讽小爷,一边玩去。”
符铭就是有这傲的资本,谁让他是符家人呢。
世家弟子摇摇头,不再自讨没趣,转而与旁人议论起那领舞的舞姬来。
【小符真有演戏的天赋啊!这猥琐劲狠狠拿捏住了!】
【这演技太逼真了,我都想扇小符几巴掌了!】
【等等!主桌那个女人怎么老是看过来啊?】
符谣光刚松口气,便瞧见了弹幕的提示。
迎面一股清幽的花香袭来,并不浓郁,却显得有几分刻意。
符莘莘在一众仙盟弟子的簇拥下,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停在符谣光身侧。
“符铭。”符莘莘声音柔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听闻你修炼出了岔子,现在可好点了?”
符谣光面上挤出受宠若惊又谄媚的笑来:“劳烦二小姐关心,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我回去调息一下就好。”
符莘莘掩唇,眼波流转间眉眼染上一抹忧愁:“都是一家人,何必与我客气。只是……前天下午与你一同去饮酒的范杰师弟,至今还未归,仙盟长老们正询问此事,甚是担忧你们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范杰啊……昨日我们从绮罗阁出来,路过不知道看上了哪个姑娘,尾随人家去了,嘿嘿,不知道他是不是沉溺在温柔乡不舍得出来了……”
这话说得轻佻,符莘莘忍不住蹙眉,眼中闪过一抹嫌恶,不想再与符铭这样的纨绔子弟搭话,起身便想离开。
刚想有所动作,鼻尖敏锐地嗅到了符铭身上的味道。
是女子独有的香气,莫名有些熟悉。
符莘莘忽然顿住。
算算时间,符铭和范杰二人已经连续两晚没有回客栈。若说出了什么意外,有人顶替他们的身份进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思及此,符莘莘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过两日便要进秘境了,我担心你内伤未愈,进了秘境难以自保。恰好刘师兄精通医理,让他为你探查一番,也好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安心。”
说着,不等符谣光拒绝,又柔柔补上一句“我这是为你好”,便招来一位仙盟弟子,上前给符铭把脉。
旁边的弟子听见了,纷纷向符谣光投来艳羡的目光。
能被莘莘师妹关心,符铭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符谣光拒绝的话被堵死,垂眸掩去眸中的不安,指尖发凉,眼见刘师兄向她微微颔首,抬手朝她腕间探来,她转了转手腕,想有所动作——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她手腕某处的印记闪过一抹幽光,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旁边一位正低头给弟子斟酒的侍女眼神恍惚了一下,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倒,手中盛满液体的酒壶脱手,劈头盖脸地泼了符莘莘一身。
“啊——”符莘莘忍不住惊叫一声,猛地站起身来。
全场安静了片刻,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符莘莘被淋了一身,发丝湿哒哒地滴着甜腻的液体,衣裙晕开一大片水迹,狼狈极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侍女吓得连连跪地磕头,无人看见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怎么回事?”泗雪城城主朗声问道。
“无碍。”符莘莘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表情。
刘师兄见此,哪还顾得上符谣光,赶紧脱下外袍披在符莘莘身上,低声道:“师妹,先去更换衣物吧。”
符莘莘笼紧外袍,狠狠瞪了符铭一眼。
要不是他顾着风流快活,她就不会屈尊到这一桌,被侍女泼了酒,在那么多修士面前失了形象。
“我先走了。惊扰诸位雅兴,是莘莘的不是。”符莘莘临走还不忘红着眼给大家赔罪,此番举动又收割了一众弟子的芳心。
眼见着他们走远,符谣光有些疲倦地松懈下来,下意识地抚上手腕,那是前日季灾在她手上烙下的印记,此刻再看竟有些黯淡了。
一道清透慵懒的嗓音忽地在她耳边响起:“怎么还是这么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