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过空寂的林间,除了簌簌落雪声,再无其他。
错觉吗?
她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怎么了怎么了?小符是看到啥了?】
【我啥也没看到,除了雪还是雪。】
【是不是魔头在附近啊?魔头快出来!别吓唬小符了!】
弹幕叽叽喳喳,却没有一点有用信息。
符谣光蹙眉,掌心凝起一团灵气,加快了步伐。
越往北而行,风雪似乎越小,但周遭的寒意愈发刺骨。恍惚间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碎雪峰上。
【这地方感觉不太对劲,阴森森的。】
【小符小心点,你看看灵气运转是不是变慢了?】
弹幕的提醒让符谣光心头一凛,她不动声色地重新调动体内灵力,果然感到一丝滞涩。
她停下脚步,犹豫是否还要继续深入。
“符铭……”
符谣光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在唤自己,顺着声音回头望去。
一棵雪松后,踉踉跄跄转出一个人影,他双目通红,脖颈上一道红痕深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范杰?”符谣光站定,心中警惕更重。
只见范杰直勾勾地盯着她,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声音沙哑低沉:“符铭……一头冰月狼都要缠斗半天才解决的废物……凭什么你也有名额进秘境。”
“我辛辛苦苦讨好长老,瞒着家主一边装纨绔子弟、一边偷偷修炼、拼死换来的名额,凭什么你能够轻而易举就拿到?就因为你是符家人吗……哈哈哈!”
是季灾下的咒引。它放大了范杰心底的嫉妒和不甘。
范杰却越说越激动:“还有你们家的符莘莘……呵!装得一副清高样!她刚到仙盟,裴仙尊就单独带她去做天赋测试了……她以为自己天赋很厉害,其实我偷偷听到裴仙尊跟心腹说她很一般,可结果呢!就因为她是符家人,裴仙尊就把她带在身边了,就跟当年带符谣光那个蠢货一样!”
“凭什么好处都是你们符家人的?”
天赋测试?
她脑中一片刺痛,有些被遗忘的片段涌上脑海。
当年她遥遥指着裴令仪说要当他的徒弟,裴令仪当众应下,在仙盟长老处走流程般测过天赋后,又带她上了一趟碎雪峰。
至于是哪里……她有些恍惚,一时半会儿竟然毫无印象,只记得指尖被刺破时尖锐的疼痛,以及裴令仪那炽热惊喜的目光……
她的金丹,符莘莘的元婴……
为什么都是符家人?
一个荒谬的念头窜上心头:向昼雪,所谓的神女,该不会和符家同出一脉吧……
【呸!想什么呢,我们雪雪怎么可能跟你流着一样卑贱的血脉?】
【可能这就是你们符家人天生的命运吧,就是来给我们雪雪作配的!】
【范杰这个疯子说的话你也信?啧啧啧,不愧是无脑女配,看她剧情简直就在降智……不说了,我要看我家雪雪和裴狗谈恋爱去了。】
[用户105320撤回了一条消息]
随着第三条弹幕的撤回,符谣光的眼前的弹幕立刻清净了。
似乎一提到向昼雪,这些弹幕就变得十分有攻击性,几乎字字句句都在骂她。
至于撤回的弹幕……
他们能看到向昼雪?裴令仪什么时候复活了她?
就这一瞬间的分神,范杰尖叫一声扑过来,五指成爪,直掏她心口:“把你名额令牌给我!给我!”
符谣光狼狈抵挡,灵力化鞭卷住他手腕。
可范杰平日虽纨绔,但那修为却是实打实升上去的,无论是肉身强度还是修为都比她强两个小境界。
一个不察,符谣光被他一掌拍在心口,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上,喉头涌上一抹腥甜。
范杰再次扑上来,眼中满是疯狂的杀意。
【小符快动手啊!他彻底疯了!】
【杀了他!不然死的就是你了!】
【他已经被咒引吞噬了理智,清醒不了了!】
符谣光从地上爬起来。
在她一路历练到泗雪城的路上,杀过不少人,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死有余辜。
可范杰……他不一样。
范杰的手直直拍向她面门,凌冽的杀意刺得她脸颊生疼。
符谣光眼神一冷,正想出手。
一只手忽然从她背后探出,擦过她的耳畔精准地扣住了范杰的手腕,
“咔嚓”一声,范杰发出凄厉的惨叫。
另一只手则覆上符谣光的手,引出她体内的灵力,凝聚、压缩成一把长剑,牵引着她的手臂往前一送,精准地没入了范杰的心口。
做完这一切,身后那人悠悠地收回手,动作行云流水,优雅矜贵。
温热的血溅在符谣光脸上。
范杰瞪大了眼睛,眸底的猩红褪去,他哆嗦着喊她,嘴唇张张合合,还未发出一个音节,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雪尘。
“季灾……”
季灾绕到她面前,挑眉看着她煞白的脸,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怎么?没杀过人?”
符谣光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胃里翻江倒海。她直直望进季灾眼底,声音发紧:“他……本来不用死的。”他只是被你利用了……
最后半句,她咽了回去。
倒不是她同情心泛滥,她只是共情到她自己身上。
季灾嗤笑一声,伸手轻轻擦拭着她颊边那点血迹,动作温柔,眸色却晦暗:“他想杀你,他就该死。本座能救你一次,未必次次都来得及。”
符谣光猛地甩开他的手,眸中凝起点点怒意:“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只是中了你的咒引……”
“无辜?他对你起了杀心,就不无辜。本座的咒引,只是放大了他们心中的贪念和怨念,如何取舍还是遵循他们本心。”季灾的声音沉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翻涌起惊人的戾气,“还是说,在你眼里,正派之人犯错,永远情有可原,永远都是无辜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符谣光咬紧下唇,“他不无辜,只是……”
如果是季灾出手,明明可以轻轻一掌就把人拍飞。
他偏选择要握着她的手,亲手去杀范杰。在他眼里,人命不过如此。因一时喜恶可以操控改变他们的命运,到头来也能轻飘飘地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种下的因,却要她来承这个果。
这般视生命如蝼蚁的态度,让她心惊,免不得想,她若是真的解除了主仆契约,放季灾自由,这九州会不会再一次陷入生灵涂炭的局面?
“哦?”季灾似笑非笑地接过她的话,微微俯身,将她困在自己双臂与树干之间,“那你说裴令仪无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