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仪无辜?
“他当然不无辜。”符谣光的声音异常平静。
季灾闻言,眼底的戾气退散些许,他指尖轻抬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向范杰的尸体:“既然如此,何必对本座的手段耿耿于怀?你看,他和裴令仪一样,都想杀你。所以他们都该死。”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裴令仪没教你?”
他当然教了。符谣光心想。
他用八年时间身体力行地教会她,何为利用,何为斩草除根。
她目光移到季灾身上,毫不闪躲:“但我不是你。我要报仇,但我不想变成第二个裴令仪,或是第二个你。”
季灾眸色骤然转深,扣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你说本座和裴令仪一样?”
“在视人命如草芥上,你们并无不同。你可以说我迂腐,骂我天真。但这就是我的道。若我为了报仇、或是一己私欲迷失自我,变得和你们一样不择手段,那这仇,不报也罢。”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却掷地有声。
【小符!支棱起来!】
【这话好戳我!保持本心啊小符!】
【魔头:感觉老婆在骂我,但觉得老婆说得对(委屈.jpg)】
季灾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他见过她狡黠的样子,见过她狠厉果断的样子,见过她柔弱垂泪的样子,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骨子里某种坚持。
这种坚持,在他看来愚蠢又脆弱。
却也莫名的碍眼。
他忽地松开手,低笑出声:“你的道?在这世道,你又能坚持几天?”
“活着一天,便坚持一天。”
“随你。”季灾似乎厌倦了这个话题,他转身,淡淡问道,“本座替你杀了裴令仪可好?”
“不可以!”
一提到这个,符谣光便如临大敌。
季灾若有所思地瞥她:“是不可以?还是……不能?”
符谣光浑身一僵。
这魔头又察觉到什么了?
她只能找补:“裴令仪虽然狗,但他活着一天,仙盟以及各世家就会互相制衡,这世间才能太平。”
哪怕他身败名裂,可他的实力终究摆在那儿,各世家才会忌惮。
这也是她一直纠结事成之后该不该解除和季灾的契约的原因之一。
“他活着,这世间才不会太平。”季灾一向淡然的声音有了强烈的波动,似隐含着惊涛骇浪般的杀意,“你知道本座的本命武器叫什么名字吗?”
符谣光直觉不会是什么好名字,实诚地摇头:“我不想知道。”
“……”季灾默然。
【哈哈哈哈哈!魔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xswl】
【我知道!叫诛仙剑!】
【裴狗拿灭魔鞭,魔头拿诛仙剑,而且魔头提起裴狗语气怪怪的……好一个相爱相杀,我都有点嗑他俩了!】
【楼上的嗑cp别太邪门!咱小符和魔头才是一对!】
【只有我在纠结魔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难道裴狗才是大反派?】
【有没有人剧透一下啊!】
符谣光出神地看着弹幕。
覆在眼前的疑团似乎越来越多了。
裴令仪,季灾,向昼雪……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何独独把她牵扯了进来。
殊不知她这发愣的一幕被季灾看在眼里,更加验证了他心中的某种猜想。
“你继续往北而去,本座先去取回本命武器。”
季灾转身,身影渐渐淡去,如水墨融入雪景。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似乎从未出现过。
【气死我了,这魔头是没有嘴吗?明明是担心老婆受伤才现身的,一见面又吵起来,弃文了。】
【这叫男人心,海底针,尤其还是活了上千年的老男人~】
弹幕还在叽叽喳喳季灾又消失的事。
符谣光看着季灾消失的方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口堵得发慌。
弹幕没有听到季灾给她传音的话。
——“你只容得下本座这把刀,却见不得刀上的血。”
可笑的是,她确确实实一直在依靠他,却又本能地与他划清界线。
符谣光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倒在雪地上的范杰,默默地将他埋在积雪之下,然后往季灾提示的方向继续前行。
风雪似乎更急了。
符谣光不得不运转灵力抵御寒气,丹田处的护心鳞微微发烫。
她忍不住想,这也是季灾给她的。
【诶,前面是不是有人啊?】
【好像是仙盟的弟子?】
【我感觉不太对劲,他们好像在逃命?】
符谣光感受着不远处的波动,停下脚步,脚尖轻点,跃到树上,屏息藏身在枝叶间。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约七八个仙盟弟子狼狈不堪地逃窜而来,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
“快跑!那玩意快追上来了!”
“不行,我灵力快耗尽了,跑不动了!林师兄,你快想想办法吧!”
“我们跟那玩意拼了!”
林修远是这一行人里修为最高的,在五十个弟子里也仅次于符莘莘,也是元婴初期的修士。
饶是如此,他身上都挂了不少彩,狼狈不堪。
他其实并非打不过这个凶兽,若是偷袭其弱点,他有很大把握能够一举重伤它。只是这些弟子一个个都贪生怕死的,都不愿意正面迎战,无奈他也只能被逼得节节败退。
闻言他眸中划过一抹厉色,刚想开口,目光就往符谣光藏身的地方扫去:“谁在那儿?”
符谣光见藏不住,无奈地走出来,换上一副拽拽的表情:“是小爷我。”
“符铭?”有弟子认出他,眼神变得微妙起来,眼神带着几分鄙夷,小声嘀咕,“来了个拖后腿的。”
林修远自然也知晓符铭的名声,心思活络起来,然而又想到符铭毕竟是符家人……
他沉思片刻,与另一个弟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无奈地摇摇头。
那弟子见此,压低声音对他道:“林师兄,不必顾忌他。我堂兄是泗雪城城主府的护卫,他说了,符铭这名额来的不光彩,是符家旁支给符家二长老一脉送了一个宝物,加之苦苦哀求,才施舍了一个名额给他,符铭在外面狐假虎威,其实在符家根本说不上话!”
林修远闻言目光闪烁,显然动起了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