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熊眼中的猩红与狂暴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有戏!
符谣光强行抽干护心鳞中所剩无几的灵气,尽数转化成鬼气,将巨熊庞大的身躯紧紧缠绕起来。
起初鬼气只是覆在皮毛表面,随着巨熊不断地试图发起攻击,渐渐钻进它的七窍之中,一点点腐蚀它的魂魄。
巨熊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寒毛直立,一根根染上雪霜,远远望去仿佛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
“不好!”林修远最先察觉到不对,骇然失色,反手抓过两个弟子挡在自己身前,头也不回地往远处遁去。
符谣光这个扫把星,她要真有本事,就该把巨熊打死,现在惹怒了这头凶兽,竟宁愿自爆也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拖下水。
“轰隆——”
漫天雪尘扬起。
天地融合成一片苍茫的白色。
一头元婴期凶兽的自爆,足矣让方圆百里生机尽断。
林修远在这群人里修为最高,见避无可避,不断祭出一件又一件的高级仙器试图护住心脉,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冰刺捅成筛子。
他遥遥望向爆炸的源头,竟还有心思想,符谣光这个女人想必炸的渣都不剩了吧。都怪这个女人,若不是她……
不对,为什么?为什么符谣光还活着?
……
符谣光脱力地大口喘息,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
她强撑着抬眼看去,只瞧见一片白茫茫的天空。
她也死了吗?
【团……团灭了?】
【小符!你还活着!别闭上眼……555你别睡过去!】
【其实我刚刚看到林修远死前有点不对劲,我有点不祥的预感……】
【那种人渣,死有余辜,还关心他做什么】
【小符!睁开眼!他来了他来了!】
弹幕还在刷什么,她已经无力去看,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身体却突然悬空,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熟悉的冷冽气息包裹住她。
季灾怎么也来了。
符谣光这才想起来,是哦,她死了,连累鬼王大人陪她一起死了。
季灾将人打横抱在怀里,玄色衣袍在风雪中翻卷,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太真切。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目光细细地扫过她身上狰狞的伤口,几乎感受不到一点生机。
越看,越是散发着骇人的杀意,周身灵力自动为两人形成一层天然的薄壁,隔绝了外界的寒意。
符谣光丹田处的护心鳞似是感受到原主人的气息,微微发烫起来,竟开始吞噬季灾周身外泄的灵力。
“咦?”
季灾微微一愣,不再约束躁动的灵力与鬼气,神识探进符谣光的丹田处。
只见护心鳞“嗷呜”一口猛吸,将灵力和鬼气吞得干干净净。
季灾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低笑道:“你倒是忠心护主。”
……
符谣光艰难地动了动眼皮,睁开双眼,只瞧见玄色的衣襟和一小片冷白的肌肤。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季灾。
他打横抱着她,步伐很稳。她悄悄抬眼看去,却只看见他紧绷的下颔。
还有不经意间上下滚动的喉结。
符谣光垂下眼帘,感觉身体有些热。
“醒了?”季灾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符谣光轻轻嗯了一声。
季灾停下脚步,垂眸对上符谣光的双眼,良久,扯了扯嘴角:“符大小姐真威风,区区金丹期能够杀死一头元婴期的凶兽。”
端的一副阴阳怪气的语气。
“好说好说。”符谣光心虚地移开视线。
现在回想起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还好她命大,活下来了。
“逞能的时候倒有魄力,快死了也不知道向本座求救吗?”
符谣光睫毛颤了颤,声音微弱,带着几分嗔怪的意味:“怎么求救?你不是不在?”
季灾啧了声:“你不是费尽心思与本座订下主仆契约了吗?”
主仆契约?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符谣光怔住,一脸茫然。
看她这幅样子,季灾像是明白了什么,气极反笑:“别告诉本座,你不知道你当时结下的主仆契约到底是什么?”
“不是和驭兽师契约灵兽的术法差不多吗?”
季灾咬牙切齿:“你把本座和那些低等兽类相提并论?”
符谣光眼里的疑惑不似作假。
季灾顿时反应过来。
该死。
他竟大意给她透了底。
季灾舌尖抵着后槽牙,磨了磨。
这下好了,这女人拿捏他的底牌又多了一个。
他黑着脸,忽地松开一只手。
符谣光整个人往下一沉,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不小心牵扯到肩膀的伤口,痛得连连嘶声。
季灾垂下的手微微一颤,却再没有动作。
“你这人怎么这样?”符谣光瞪大双眼,狠狠瞪着他,“小气鬼!幼稚鬼!”
季灾瞥她一眼,面无表情,“下去。”
符谣光忍着肩膀撕裂般的疼痛,与他死倔到底:“不下。”
“腿断了,走不了。”
说着,又凑近了些,指甲狠狠掐住他肩膀。
季灾隐忍地按了按眉心,到底没将人丢下,妥协地抬起另一只手从她膝盖下穿过,将人抱稳。
符谣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季灾走得每一步都很稳。
她窝在她怀中,竟隐隐感到安心。
但是……
她敛了笑意,低声开口道:“季灾,这主仆契约是怎么样的,我没了解过。”
“我对你是存了利用的心思,但我……从未把你当仆人,也从未命令你做任何事。”
“主仆契约……只是当时的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所以,别再替她做什么了。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
她会忍不住依赖他的。
但这样不合适。
她忽然有些厌弃这样自私虚伪的自己。
季灾说的没错,她一边利用他,一边又时刻谨记着他们对立的身份。
“各取所需?”季灾冷笑,握着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符谣光,你以为你刚才怎么活下来的?”
“我……”符谣光垂眸。
方才与他这一通闹,她抬手时,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手腕。
那道印记已经消失了。
林修远那样的修为都尸骨无存。
她却存活下来。
“你能回报给本座什么?”
符谣光被他问得羞愧,几乎无地自容,鼻子有些酸涩。
季灾盯着她好半晌,心中那股无名的火气忽地泄去。
“符谣光。”他低声唤她,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你以为本座数次救你,是因为那道破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