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隐入灰雾后,风骤然静了一瞬。
林策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片被灰雾吞噬的虚空,仿佛还能看见顾倾城指尖划过全息屏的冷光。
系统提示音仍在耳膜深处震荡:
【检测到外部扫描行为,触发“伪装”词缀生成条件(进度1/3)】。
这不是被动反馈——是进化。
每一次窥探,都在为图鉴注入新的维度。
“所有人,拆设备。”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锋般切进喧嚣。
幸存者们正围着刚空投下来的净水机组欢呼,撕开包装的手顿在半空。
“所有外接天线、信号增强器、太阳能中继站,全部断开。现在。”林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台连着天线的旧路由器上,“只留陈默的手机。”
“为什么?”有人问。
“因为我们在被监听。”林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又缓缓戴上——这是周教授留下的遗物,金属框冰冷,镜片却泛着一层极淡的蓝光,像是吸收了某种不可见频谱。
他走向石墙。
裂缝依旧,细微如发丝,藏在砖石接缝深处。
但就在镜片对焦的刹那,那抹幽蓝再度浮现——脉冲式闪烁,三短两长,间隔0.87秒。
林策心头一震。
他猛地转身,看向蜷缩在帐篷角落的陈默。
那家伙正靠在睡袋上,眼神涣散,手指无意识地抽搐,节律……完全一致。
不是怪兽残骸残留信号。
是【城墙·白】在“回应”什么。
他快步走回指挥台,翻出赵铁柱手绘的校园地下管网图——那是灾变前校工偷偷留下的逃生资料。
指尖划过C区排水管交汇点,他忽然停住。
三根主排污管呈120度夹角汇聚于此,形成天然的六边形结构。
而安全区的地基桩,恰好贯穿其正上方。
他用红笔圈出位置,低声自语:“墙不是终点……是接口。”
苏晚舟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战术手电的光照在图纸上:“你怀疑地底有东西在和墙共鸣?”
“不是怀疑。”林策抬头,“是确认。灰雾不是随机侵蚀,它在利用建筑结构传导信号——我们的墙,成了它的神经突触。”
话音未落,警报声突兀响起。
是墙基巡查组的紧急信号,苏晚舟立刻带队出发,林策紧随其后。
三十分钟后,他们在东侧墙根停下。
一段三米长的石壁表面,出现了蜂窝状孔洞,密密麻麻,深不见底。
内壁覆盖着半透明胶质膜,微微起伏,触手竟有微温。
“这不像腐蚀。”苏晚舟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刮下一小片样本,封入玻璃管,“倒像是……生物组织。”
林小雅举着声波监测仪,突然尖叫:“它在动!”
所有人后退一步。
仪器波形图上,一条极低频的正弦曲线正缓缓起伏,周期稳定,每11.3秒完成一次收缩与扩张。
林策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撮粉笔灰,轻轻撒在膜层表面。
灰粒跳动。
起初杂乱,但几秒后,竟自发排列成螺旋状——一圈,两圈,第三圈收束于中心,完美契合斐波那契数列的黄金比例。
他瞳孔骤缩,这是共生。
“灰雾在用我们的墙当‘胎盘’。”他声音冷得像冰,“它在孕育下一阶段的节点,这里就是突破口。”
系统突然提示:
【七天后天梯进化】
林策默念,“天梯?这是什么?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晚舟盯着他:“能阻止吗?”
林策沉默两秒,抬手按住太阳穴。
【时间回档,启动。】
世界骤然倒流。
风退回方向,人群动作逆放,连灰雾都如潮水般退去。
他重新站在飞艇即将降落的空地上,手中紧握那块【抗噪·白】拼图。
这一次,他没把它嵌在墙面。
而是直接插入墙基裂缝深处。
蓝光闪现的瞬间,地下脉冲戛然而止。
再看裂缝中的幽光,频率已紊乱,胶质膜停止生长。
成功了。
但图鉴界面猛然一颤,弹出警告:【精神负荷 12%】。
林策咬牙。
这能力能反向干扰灰雾生态,但代价是自身神经系统的透支。
他没告诉任何人,只下令:“用钢缆缠绕东侧墙基,做‘加固工程’。”
没人知道,那些交错的钢缆,实则是他按电磁阻尼环原理布下的共振切断网。
夜幕降临。
篝火燃起,人们终于有了片刻安宁。
林策坐在指挥帐篷里,反复回放那段蓝光频谱,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试图建模解析。
可就在他即将闭眼时,一声闷响从外帐传来。
他冲出去,只见陈默倒在地上,四肢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陈默!”他扑过去,按住对方肩膀。
下一秒,陈默猛然睁眼,瞳孔泛着诡异的蓝。
他嘴唇开合,吐出一串数字,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7-6-5-4……锚点同步率37%。”
随即,昏死过去。
夜色如墨,篝火将熄。余烬在风中挣扎着翻滚,映得林策的脸忽明忽暗。
他蹲在陈默身侧,手指仍贴在对方颈动脉上,脉搏微弱却规律——与之前那诡异的抽搐节律完全一致。
他缓缓收回手,从战术腰包中取出录音笔,重放那段数字低语:
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像某种古老仪式的倒数。
林策盯着录音波形,眉头越锁越紧。
这不是无意识的呓语。
每一个音节的起落、停顿、重音,都呈现出惊人的数学对称性——近乎建筑结构中的模数序列。
他迅速打开便携终端,调出白天采集的蓝光频谱数据,将两组信号叠加进三维声纹建模软件。
屏幕闪烁,算法开始迭代。
一秒,两秒……忽然,波形图中浮现出一条隐藏的谐波曲线,以斐波那契数列为基底,螺旋式上升,最终收束成一个闭合的六边形图案——与周教授眼镜内侧那行微刻字迹的笔画走向,完全吻合。
林策呼吸一滞。
那行字他曾反复研读:“结构即生命,图谱即灵魂。”
起初他以为是教授临终前的哲学遗言,是建筑学理念的终极升华。
可现在……它更像一组加密指令,一段被刻意嵌入日常物品中的文明密钥。
而陈默,这个曾被灰雾吞噬七十二小时后奇迹生还的普通人,竟成了它的被动解码器。
“教授……你知道这一天会来?”林策低声喃喃,指尖抚过眼镜金属框的刻痕,“你甚至……准备了后门?”
他猛地站起身,望向安全区中央那面石墙。
月光下,墙体静默如墓碑,可他知道,它的内部正在呼吸——不是风,不是热胀冷缩,而是某种活体代谢式的律动。
灰雾不是在侵蚀它,是在寄生,在利用人类建造的结构作为孵化新形态的温床。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他取出刚掉落的【静音·绿】拼图,指尖微颤。
这枚拼图尚未激活词缀,系统提示可嵌入“声波敏感型建筑节点”。
而墙心,正是白天脉冲信号最强的阵眼。
“赌一把。”他闭眼,将拼图缓缓推入裂缝。
刹那间——
世界被抽空。
不是失聪,而是声音本身被剥离。
火焰燃烧的噼啪、远处幸存者的呼吸、夜虫的鸣叫……所有声波尽数坍缩,连风掠过帐篷的窸窣都凝固在空气中。
三秒静默,如同宇宙暂停。
紧接着,东侧墙根的胶质膜猛然痉挛,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随即“砰”地炸开,半透明组织如腐肉般剥落,露出下方潮湿的土层。
一股腥甜的雾气升腾而起,在空中扭曲片刻,竟凝聚成一枚灰白色拼图,缓缓飘落。
着胶质膜竟然也会爆拼图。
【地基·灰·1/66】。
“灰色,系统给的等级中没有这个,难道规则已经改变?”,林策想不明白,后续再继续摸索。
系统继续提示:【检测到建筑本体受侵,是否激活“地基”词缀?】
林策没有点击“是”。
他伸手接住拼图,触感冰凉如骨,边缘微微锯齿状,仿佛由某种远古混凝土化石雕琢而成。
他将其贴身收好,目光却投向灰雾深处——那里,七道光晕早已浮现,呈环形排布,缓慢公转,如同悬于天穹的机械星环,每一次转动,都让空气微微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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