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姐姐,你这镯子可真好看,水头足,绿汪汪的,衬得你手腕子多白呀!”
闵秋刚睁开眼,就听到闵春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传来。
她环顾四周,印着大红牡丹的搪瓷脸盆架,靠墙立着漆皮斑驳的老式立柜,还有窗明几净的玻璃窗……
这是她二十四岁那年,在沪西闵家老宅的房间。
她回到了……1965年?!
紧接着,一只涂着廉价粉色指甲油的手,带着一股刺鼻的雪花膏香气,直接伸过来。
就要抓住闵秋纤细手腕上那只通体碧绿,水润欲滴的翡翠玉镯。
是闵春!她的“好”继妹!
闵秋脑子嗡的一声,前世临死前的画面瞬间炸开。
她饿得皮包骨躺在破床上等死,听着窗外李建国和闵春这对狗男女带着他们的野种放鞭炮庆祝她快咽气。
他们还商量着卖她的房、占她的地!
她半辈子当牛做马,养大野种,伺候白眼狼一家,最后被榨干骨髓,死不瞑目。
闵秋猛地侧过头。
眼前是继妹闵春那张年轻,却已初显刻薄的脸。
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红呢子外套,头发精心梳成两条油亮的麻花辫。
此时正用那种嫉妒的眼神,死死盯着她腕上的玉镯。
那是闵家祖传的宝贝,可是闵秋蠢,前世就是被闵春用几句甜言蜜语骗了去。
闵秋当时还傻乎乎地觉得姐妹情深,却不知这镯子一离手,就成了闵春最大的资本。
靠着它,闵春即便被抄家,也过上了穿金戴银的好日子。
而她却像一头被榨干骨髓的老黄牛。
在李建国那一家子白眼狼的磋磨下,不到四十岁就油尽灯枯,惨死在破床上。
一股恨意直接冲上来,冲散了刚刚重生的不敢置信。
“哦?”
闵秋的声音平静得出奇,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笑意。
她缓缓抬起那只戴着玉镯的手腕,迎着闵春那贪婪发亮的眼神,问道:“你想要这个?”
“是呀是呀!”
闵春见她笑了,以为有戏,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热切,身体都往前凑。
“姐姐你最疼我了!你看你皮肤白,戴什么都好看,不像我,天生黄皮,戴什么都不出彩。”
“你有那么多好东西呢,我就借来戴戴,过过瘾嘛!我保证!就戴一下下,马上就还你!好不好嘛姐姐?”
她甚至还伸出手,想去拉闵秋的胳膊撒娇。
前世,就是这副姿态,就是这些鬼话,让她心软,让她愚蠢地交出了母亲唯一的遗物。
闵秋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脸上的笑容消失,眸中划过寒意。
她猛地站起身,将玉镯褪下,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朝着坚硬的水泥地面扔了下去。
那只通体碧绿,价值连城的祖传翡翠玉镯,瞬间四分五裂。
翠绿的碎片如同迸溅的水,四散开来,有几片甚至擦着闵春惊愕煞白的脸飞过。
“啊!”
闵春发出一声短促的,犹如杀猪般的尖叫,眼睛瞪得溜圆。
“你疯了!那是祖传的镯子!你……你竟敢摔了它!妈!爸!你们快来看啊!闵秋她疯了!她把咱家的传家宝摔了!”
闵春的尖叫瞬间吸引来了人。
“作死啊!哪个杀千刀的败家玩意儿!”
继母王翠芬立刻从堂屋方向传来,急匆匆的小跑过来。
父亲闵正国很快出现在门口,看着地上的翠绿碎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秋……秋丫头!你……你昏头了?!那是你太奶奶留下的传家宝啊!”
闵秋对周遭的混乱充耳不闻。
她当然知道这是太奶奶传下来的宝贝,是闵家明面上的传家宝。
比起这个,闵秋更知道这里头有什么。
她弯腰将一片碎片捡起来,紧握的碎片割破掌心,血包裹了碎玉。
也就那一瞬间,闵秋感觉到掌心灼热的好像被烙铁烫伤了一般。
如同镜面被四分五裂一般,所有的景象、所有的声音,都在闵秋的感知中彻底消散。
刺目到极致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感官。
没有痛,没有恨,没有嘈杂。
只有一片纯净到虚无的,无边无际的白。
紧接着,白光散去,一个难以想象的,无边无际的广阔空间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空间认主成功了,太好了,这辈子,妈妈留下的宝物就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闵秋露出一抹冷笑。
闵春,你从我这里夺去的,这辈子,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留给你!
我要让你,体会前世,我所经历的,一切痛苦!
眼前的空间没有边际,穹顶流动着温润的光晕,柔和地照亮下方的一切。
那景象,足以让任何见过世面的人瞬间窒息,魂飞天外。
视线所及,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一座,由无数黄澄澄,光灿灿的金砖金元宝堆砌而成,在光的映照下,更显富贵。
旁边一座,则是耀眼夺目的银山,层层叠叠的银锭,银元宝简直数不尽数。
再远处,是堆积如山的木箱,盖子半掩着,露出里面的各色宝石。
鸽血红的红宝石,深邃如海的蓝宝石,晶莹剔透的翡翠原石,温润生光的羊脂白玉……
更远处,隐约可见成排的巨大博古架,上面摆满了瓷器、书画卷轴、青铜器皿……
金山银山,珠光宝气,浩瀚如海!
这是……闵家祖上积攒了不知多少代的财富。
是真正的金山银山!
它们原来一直都藏在这只玉镯里。
前世,她竟被闵春几句好话就骗走了开启这泼天富贵的钥匙,最后落得饿死破屋的下场。
闵秋此刻无比清醒,无比亢奋。
有了这些钱,只要她躲过最动荡的那些年,到时候,不愁东山再起。
而这些钱,闵秋不会留给王翠芬和闵春这两个吸血鬼一分。
至于父亲闵正国。
闵秋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懦弱又有点小算计的男人,前世被抄家活活气死,说到底,也是被王翠芬母女拖累的可怜虫。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一世,她自顾不暇,没那份圣母心去拉扯谁。
“天杀的!你赔我的镯子!赔我的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