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将刘戌峥身上的霉运吸溜得一滴不剩,吞吞这才松开,意犹未尽地吧砸了两下嘴。
“脏不脏,爹爹臭,娘亲香。”苏氏忍俊不禁地用手绢擦拭吞吞嘴角,调侃着刘戌峥。
不知怎么的,跟这孩子呆一会儿,刘戌峥心底的压抑感,减轻了不少。
“大名还须父皇亲赐,他这么能吃,就唤做吞吞吧。”
刘戌峥昨日修书楼时,正好看见一本书,书上写着:胸吞万古,气盖九天。
孩子才刚出生,刘戌峥已对他寄予厚望。
没办法,谁让他一无是处,连做错事想将功折罪,都还要生出个儿子来讨好父皇。
吞吞不再饿得心发慌,慢慢也理清了自己今身今世的身份。
或许对寻常人来说,出生在太子府,那是祖坟被雷劈了。
但对吞吞这只饕餮而言,简直是丰衣足食,好得不能再好。
“吞吞,也好,一听就是个小馋鬼。”
太子妃话音方落,院外就传来了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宣太子觐见!”
刘戌峥一哆嗦,一听觐见,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赏赐咱不奢望。”苏氏通情达理,这节骨眼,就盼着共渡难关,能稳住太子府。
“爱妃善解人意,娶了你,是孤三生有幸。”刘戌峥吐出一口浊气,挺直腰杆出了门去。
刘紫鸢待太子离去,变戏法般,手里多了个拨浪鼓。
咕咚咕咚,拨浪鼓的珠子敲击着鼓面,在小奶娃面前晃动,“吞吞呀,我是姐姐,叫姐姐。”
吞吞只觉得吵吵,餍足之后,犯困了。
他皱了下两条淡淡的眉头,太子妃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好了,鸢儿,夜深了,该回屋歇息了,记得换药,可别落下了腿疾。”
“嗯。”
八岁小姑娘乖巧地答应,拨浪鼓放在了吞吞身边,“小弟弟,你要快快长大,别跟姐姐一样,总是受伤哦。”
她一步一回头走远,出了青凤苑,女婢忽然惊奇道,“二小姐,你能走了?”
刘紫鸢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没有女婢的搀扶,她竟然走了几百步。
青凤苑中,老嬷嬷端来了参汤。
碗是缺了边的,参汤也清澈见底。
“娘娘,这年头,世人都见风使舵,内务府那帮狗奴才,就给了几根人参须,说是补品短缺!”吴嬷嬷嗤之以鼻,“前些日子,贤妃安胎,人参鹿茸,成批成批地往贤王府送!”
“好了,休要再说,被旁人听了去,该笑话太子府小肚鸡肠了。”苏氏坦然地喝下参汤,虚弱地靠着枕头。
太子妃睡着了。吞吞也睡着了。
天亮时,母子俩都被刘戌峥吵醒。
“爱妃!修缮书楼的纰漏,父皇不怨孤!御史台还为孤开罪!”他大步迈进里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展开手中锦书,几近喜极而泣,“父皇给孩子赐名刘文彻!”
太子妃睡眼惺忪,吞吞精神抖擞。
不为其他,只因他这瘟神爹,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又是黑得发光?
他是霉运母体吗!
太子丝毫不觉在小奶娃眼里,他就是个行走的饕餮盛宴。
他坐在床沿,滔滔不绝道,“父皇还说,江南水利之事无人监管,督促孤去办,委以重任!”
“可……”太子妃眉头青拧,欲言又止。
任务越重责任越大,哪一次不是兴致勃勃去办,最后落得个一地鸡毛?
苏氏的担忧,如同迎头一盆凉水浇下来。
刘戌峥兴奋的神采骤然湮灭,又成了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是啊。”他低下头,叹息道,“若此番再出差错,大概真的无力回天了。”
“嗯嗯……”
就在这时,吞吞直勾勾地盯着刘戌峥,哼唧了两声。
夫妻俩的注意力集中到吞吞身上,太子妃柔声道,“这孩子,天生跟你亲。”
朝政上一团糟,至少家里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刘戌峥将吞吞抱在怀里,指尖勾了勾孩子软乎乎的下巴,“吞吞啊,你说你爹这次南巡监水利,会一帆风顺吗?”
吞吞又“嗯嗯”两声,情绪价值给到位。
谁让这个爹真是太美味了!
吞吞小胸脯起伏明显,呼吸,呼吸,一定要把这骨灰级的霉运全都吃掉,通通吃掉!
“你这小子。”刘戌峥露出慈父的微笑,轻轻摇晃襁褓。
吞吞忽觉自己得做点什么,不然这瘟神爹去江南,一去不知多少天,就他这霉运滋生的速度,分分钟喝水都得塞牙缝。
那就留下饕餮印记,先克住再说!
打定主意,吞吞一阵尿意,刘戌峥顿觉怀中又湿又热。
他如禅僧入定,笑不出来了,机械般扭头看向太子妃,“传个嬷嬷来换尿布吧。”
太子妃先是一愣,随后笑声如银铃。
“殿下,娘娘,贤妃听闻太子府添丁,前来拜访。”老嬷嬷给吞吞换尿布的时候,顺便禀告了这个消息。
“孤这就去准备南巡的包袱,你跟贤妃聊聊。”刘戌峥甩了甩袖子,湿透了。
吞吞在摇篮里东看看西瞧瞧,只能见着微弱的一点光。
他已经习惯了,投胎多次,小孩子都这样,总得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看到亲爹娘长什么样。
正愁着爹一走,该吃点谁的气运,嬷嬷就领进来一个淡淡紫气萦绕的光团。
帝王之气!
吞吞滴溜溜的眼睛里写满狂喜!
难道是当今圣上来了?
但转念一想,好像不是,紫气淡淡的,不太浓郁。
他脑瓜子里一门心思琢磨着吃,就听太子亲娘对来人问好,“贤妃妹妹快请坐,刚生产完,这屋子里都是糟糠气,难得你不嫌脏,过来探望我。”
贤妃挺着八个月的孕肚,瞟了眼摇篮里的男婴。
出乎意料的好看,白白嫩嫩的,大眼睛,双眼皮。
本以为太子府这运气,绝对生不出皇孙的。
贤王妃林氏眼底厌恶稍纵即逝,转而命女婢送上了礼物,“太子妃生下长孙大喜,臣妇当然要来恭贺,也好沾沾喜气。”
“姐姐生子可好些?”
“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听说生了孩子后,要补气血,就备了些何首乌和当归。”
林氏和太子妃寒暄了好会儿,才辗转到摇篮边上,“瞧瞧咱这长孙殿下,自小就是个好模样,长大了还不知道要害多少姑娘犯相思病呢!”
吞吞等不及了,努力抬起了爪子,抓捏抓捏。
快让他尝尝帝王气!
林氏怔住了,太子妃笑道,“吞吞看见喜欢的人,都要抱抱。”
这说法,林氏不敢苟同的,才出生的小东西,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但太子妃都这么说了,林氏也就勉为其难地抱一抱吞吞。
香!香啊!
吞吞内心在喧啸,鼻息间,狼吞虎咽地将林氏的帝王气吸溜干净。
他风卷残云,却忽略了,贤妃的紫气很淡,用力过猛,林氏只觉得一阵眩晕。
她身形一个趄趔,吞吞差点被丢出去。
“当心!”太子妃吓了一大跳,就要下床,但身体疼痛,使她行动缓慢。
好在林氏站稳了,当下心中惊涛骇浪。
她立马跪下认错,“太子妃姐姐,臣妇并非有意,望姐姐恕罪!”
林氏倒是想要了吞吞的命,但她还没蠢到明里下死手!
说来也邪门,就抱了这野杂种一下,怎么就感觉浑身乏力,窒息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