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
“儿子?”
太子妃摇晃着小男娃的尸体,他嘴边溢出泡沫,一点鼻息也感觉不到。
死了。
她的儿子,死了!
“吞吞!”
偏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太医!太医!”
本是百日宴,谁料的喜事竟然变丧事。
太医号过脉,直摇头,没救了。
“儿子……”苏氏几近昏厥,刘景邑亦是痛心疾首。
这娃,半柱香前,还在啃他的龙椅。
“节哀吧,或许真是天命使然。”刘景邑除了信命,还能怎么办?
太子府一如既往的走背运,好容易老天垂怜一次,竟发生了这种意外。
苏氏还能念及,这娃皱眉头的样子,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大多时候奶凶奶凶的。
他还没来得及喊自己一声娘亲啊!
死者为大,哪怕是对太子一脉意见颇多的人,也只能背地里诽腹。
要说早撤了太子不就好了?
说不准别人当了太子,比如说贤王稳坐钓鱼台,大概这娃还能活。
要怪只能怪他们一家子都是扫把星附体。
刘景邑接连叹气,无奈开口道,“夭折之子无法葬入皇陵,找个风水宝地,入土为安吧!”
殿门外,眼角上扬的妇人不易察觉地勾着唇角,抚摸着自己鼓囊囊的孕肚。
什么嫡长孙,只有未来天子方能为长孙。
贤王出生时为庶出,错过一次顺利问鼎九五之尊的机会,不能再错过这一次了!
“父皇,是有人蓄意谋害,父皇定要揪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啊,父皇!”太子妃声泪俱下,抱着小娃冰凉的尸体舍不得放。
夫君在外,儿子死于非命,要怎么算苦,才能苦到头?
她晶莹的泪水滑过面颊,滴答在了小娃脸上。
下一瞬,奶娃睡梦中抬起手拂了去。
刘景邑懵了。
太子妃忘了哭。
太医搓了搓眼睛。
刘紫鸢大喊,“娘!弟弟动了!弟弟没死!”
吞吞紧接着扯着嘴,打了个能看见扁桃体的哈欠。
好吵啊,好吵,这些人就不能消停点吗?
“儿子?”太子妃不敢确定,是自己过于痛心疾首,产生幻觉了?
“哼!”
小饕餮怒哼,睁开眼,不爽地瞪着自己亲娘。
“真,真还活着!”所有人都跟做梦一样,特别是太医,赶紧凑上前去诊脉。
“奇怪,方才还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他自顾自地诧异,说出口才后悔。
误诊嫡长孙的脉象,差点就让这男娃拦腰斩断,挖个坑埋了!
“庸医!”刘景邑大喜之后是震怒,龙袍宽袖拂过,低喝道,“拖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啊!陛下!微臣无错啊!陛下!”
太医被拖出殿门,苏氏不管儿子的眼神是不是想刀了自己,只想紧紧将他抱住,失而复得的喜悦使她泪如决堤。
“太好了,太好了……吾儿还活着……”
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殿外的妇人却大惊失色。
不可能!
不是喂过鸩毒了吗?
这都没死?
虚惊一场,刘景邑也庆幸,他的长孙算是保住了。
他取下腰间的麒麟玉佩,放在吞吞的襁褓里,“平安长大,比什么都强。”
“父皇……”
苏氏欲言又止,通晓老皇帝言下之意。
吞吞看起来确实是中毒的迹象,有心人想除掉这孩子。
但太医被斩,以性命为此事画上了句号。
“好了,朕安排人送你们回府。”刘景邑不让太子妃多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娘,世道不公。”
马车上,苏氏抱着吞吞,刘紫鸢伏在太子妃腿上,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就可怜。
苏氏捋着刘紫鸢鬓角的碎发,也是操碎了心,“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但愿你爹多长个心眼,事情办妥了,才能大声说话。”
自古以来,当太子当到刘戌峥这样狼狈的,还真是屈指可数。
小饕餮吞吞今天吃得很撑。
不过他的肚子向来是无底洞。
二姐身上的极品霉运又滋生了,看她眼圈红红的,干脆再多吃点也无妨。
“嗯嗯……”
吞吞向刘紫鸢张开手,刘紫鸢抬起头来,知道吞吞是想让她抱抱。
苏氏将娃移交到刘紫鸢怀里,“鸢儿,你有没有觉得,你弟弟,很聪明。”
她也不大确定,怎么能从三个月的奶娃子身上看出聪明或蠢笨。
然而这几个月的相处,吞吞的表现,异于普通孩子。
“那才好呢!”刘紫鸢心里泛酸,“他们见不得咱们家好!咱们就厉害给他们看!”
八岁的姑娘,意外的有血性。
念及自己和吞吞的遭遇,刘紫鸢抓着吞吞软绵的爪子,郑重委任道,“弟弟,你要争气,让那些坏人,都跪在你脚下!”
“哼!”
小饕餮哼着,扬起圆乎乎的下巴。
那必须的!
也不看看他是谁,不跪在脚下也没事,都吞进肚子里就老实了。
回到了太子府,刘紫鸢觉得,每次抱过吞吞后,身体将像卸下了二十袋沙子,格外轻盈。
就连她受伤也康复迅速,有时候她真怀疑,太子府的瘟神窝里,出了个天赐福星。
太子府转危为安,但有些人就不那么幸运了。
当下,另一处庭院里,带倒刺的棍子,一下下往奶娘后背落,娘娘趴在长凳上鬼哭狼嚎。
“娘娘,娘娘奴婢句句属实,确实是毒死了长孙殿下……”
“求娘娘放过奴婢,放过奴婢的家人……”
奶娘屁股开花,血肉模糊。
品着面前龙井的妇人,一个眼神,示意停下来。
奶娘如蒙大赦,匍匐着谢恩,“只要娘娘愿意留奴婢一条贱命,奴婢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轮不找你跟本宫讲条件。”妇人拂着茶盏里的嫩芽,吹了吹热气,漫不经心道,“带下去,养好伤,送回太子府,就说是被人迷晕扔出了宫门,对嫡长孙中毒之事一无所知。”
奶娘像一条死狗般被拖走。
妇人又悠悠道,“下次若再失手,就拿你女儿的血祭天。”
奶娘胆战心惊,却只得硬着头皮承诺,“娘娘放心,奴婢回太子府之际,便是嫡长孙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