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殿上水深火热,吞吞够了半天,还没摸到龙椅。
“哼!”
他生气了,小嘴一瘪,眼眶湿漉漉,饿了两三个月,就不能给顿饱饭吃吗!
老皇帝刘景邑本对朝臣的话将信将疑,忽见这孩子率真的模样,登时打消了顾虑。
就算有人想教,也要他听得懂才行啊!
“想坐是吧?”他笑起来,炯炯双眸眯成了一条缝。
“父皇,孩子胡闹的。”苏氏悬心吊胆,不敢揣测君心,但生怕吞吞的举动,成了压垮太子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景邑架起孩子的胳肢窝,又是一愣。
他都许久没抱过奶娃了,这娃软绵绵的,有一股奶香味。
“坐吧。”他随之将吞吞放在龙椅上,眼底总算透出了些许柔和。
吞吞哪管他们的诡谲云涌,美食当前,先吃为敬。
于是,刚才还在恶意揣测的人就看到,小奶娃把嘴张到了最大限度,一口啃在了扶手的龙头上。
老皇帝差点笑出来,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立刻收住。
苏氏冷汗如瀑,“父皇,文彻成日啃咬东西,儿媳听闻,孩子幼年时,惯用嘴巴来探索。”
吞吞的行为,加上苏氏的解释,堵得恶言恶语的百官哑口无言。
刘景邑冷厉的眸光扫过大殿,肃穆喝道,“你们这些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众人一哆嗦,明白天子是在敲打他们,莫要急着站队!
“长孙殿下童真可表,吾等惭愧!”
刘景邑看他们就烦,“好了,大喜的日子,都吃好喝好,准一日休沐。”
他们吃好喝好没有,饕餮吞吞不知道,反正这张历代皇帝坐过的龙椅,帝王气快被他吃干抹净了。
呼……
它靠着龙椅,伸展着软糯的四肢,肚子鼓鼓。
苏氏看她这个娃啊,是把这龙椅当自个家的了。
“父皇,文彻兴许是饿了,儿媳带她去偏殿,先行告退。”苏氏将吞吞拎起来就走。
要不是这娃才三个月,她都想揪出去打一顿。
那是他能肆意赖皮的地方吗?
本就群狼环伺,但凡抓着太子府一根小辫子,他们都能写出百封奏章来!
偏殿里,苏氏再也听不见长寿殿的热闹,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回肚子里。
“你啊你!”
她指尖戳着吞吞Q弹的脸蛋,又爱又恨,“以后长大了,绝不敢这么皮了,知道么?”
吞吞打了个饱嗝。
苏氏哑然失笑,奶娘却火急火燎跑来,“娘娘,二小姐,二小姐出事了!”
“什么?”苏氏面上浮过懊悔,忙不迭夺门而出,“照顾好吞吞,我去看看!”
她就不该带刘紫鸢来的,这几月来没什么噩耗,大意了!
吞吞神游太空,仿佛回到了还是饕餮幼兽的时候。
天大地大,灵气充裕,根本不知道饿这个字怎么写。
他昏昏欲睡,奶娘却双手抖如筛糠地端了一杯水凑近吞吞,哭丧般叨咕着,“殿下莫怪奴才,奴才也是迫不得已……”
吞吞眯眼看,皱了皱鼻尖,是鸩毒的味道。
“嗯嗯……”
他似乎在催,赶紧的吧。
吃撑了,正好用鸩毒消消食。
奶娘傻眼了,怎么觉得嫡长孙,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到底是个奶娃。
她这般想着,心里更加不忍。
“长孙殿下,甜的,来,尝尝。”她一手托着小男娃的后脑勺,一手将杯子凑近。
吞吞主动捂住了瓷杯,咕咚,咕咚,当喝奶般往肚子里灌。
奶娘落泪,自己作的到底是什么孽啊!
但她别无选择,刘文彻不死,她一家老小都得见阎王。
转眼间,吞吞将鸩毒喝个底朝天。
那娘放下他,抹了抹眼泪,杯子揣进怀里,仓皇地逃离了偏殿。
小饕餮困了。
在软塌上,他平躺着入眠,很安详。
苏氏领着哭唧唧的刘紫鸢回来,一边走一边嘱咐,“记住了,再也不跟她们玩,见到她们都躲得远远的!”
“娘,皇爷爷不管吗?”
刘紫鸢的襦裙染满了黄泥,在御花园里,她被郡主和几个小宫女,按在了花坛里。
苏氏心痛,却无可奈何,揉了揉刘紫鸢的脑袋道,“等你爹回来,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嗯。”刘紫鸢哽咽着颔首,苏氏这才回到软塌边,不经意碰到小奶娃的胳膊,心里骤然一咯噔。
奶娃的身体哇凉哇凉的,走好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