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底的淤泥还在冒着泡，孙悟空脚踝的龙纹疤痕突然像被针戳了下，突突直跳。小白龙刚化回人形，银白长发上还挂着河底的水草，掌心镇魂玉突然炸出团金红色的火苗，把半截没化完的蚀骨锁残段裹了进去。
“当心！”沙僧的降妖宝杖横在中间，杖头莲花纹“噼啪”爆出火星。那截锁链在龙炎里居然没化成灰，反而像活物般蜷缩起来，链环上的符咒烧得通红，在地面上烙出个扭曲的六芒星。
“这玩意儿不对劲。”八戒的钉耙往地上一杵，四蹄在碎石里刨出个小坑，“寻常锁链早该成铁水了，这东西居然还在动！”他刚说完，锁链残段突然“咔”地裂成三截，断口处渗出的不是铁水，而是黏糊糊的黑汁，滴在地上“滋啦”冒烟。
小白龙的指尖刚碰到黑汁，突然“嘶”地抽回手。原本光洁的手背瞬间鼓起燎泡，燎泡炸开的地方露出焦黑的皮肉，竟有细小的符咒在伤口里蠕动。“是蚀龙毒。”他咬着牙往伤口上抹龙血，血珠滚过皮肤的刹那，伤口突然冒出青烟，“比锁龙液厉害百倍，专啃龙族的骨头缝！”
孙悟空的竖瞳在火光里眯成条缝。那三截锁链残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黑汁在地面漫延成蛛网形状，所过之处的碎石全变成了灰。最诡异的是黑汁汇聚的地方，竟慢慢长出丛花来——花瓣是墨黑色的，花蕊里嵌着细小的龙齿，每片花瓣展开，都能看见上面印着缩小版的镇魂阵。
“这花...在吸石头里的灵气。”沙僧的降妖宝杖往花丛边一插，杖身突然剧烈震颤，“它在扎根！”话音未落，黑花突然齐齐转向小白龙，花瓣“唰”地竖起，像无数只盯着猎物的眼睛。
小白龙没站稳，几滴血珠从他焦黑的手背滴下来，正好落在黑花丛中。异变就在这时发生——血珠接触到黑花的瞬间，花丛突然“轰”地炸开，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往中心坍缩成个血红色的漩涡，漩涡里浮出三个扭曲的金字：紫竹林。
“紫竹林？”八戒的钉耙“当啷”掉在地上，肥脸瞬间煞白，“那不是...观音菩萨的地盘吗？”他怀里的青铜油灯突然疯狂摇晃，灯焰里浮现出片晃动的竹林，竹林深处隐约有个手持玉净瓶的身影，正往瓶里倒着什么东西，瓶身反射的光里，能看见无数龙魂在挣扎。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发烫。他想起灵山夜巡时，如来念珠上的龙鳞纹路，想起迦叶拓本边缘那行模糊的小字——“紫竹为引，龙魂为薪”。当时以为是泛指祭祀用品，现在看来，这紫竹林恐怕才是佛道提炼龙魂的真正源头。
“难怪佛道敢这么明目张胆。”小白龙的伤口还在冒烟，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有紫竹林当幌子，谁会怀疑观音菩萨的地盘藏着炼魂炉？”他突然抓住孙悟空的手腕，掌心的镇魂玉烫得吓人，“你还记得鹰愁涧那些幼龙骸骨吗？每具骨头上都有竹纤维的痕迹，当时我以为是水流带的，现在看来...”
“是从紫竹林飘过来的。”孙悟空接过话头。他突然想起黑水河怪化雾前的眼神，那不是普通妖怪的凶戾，而是种被操控的麻木。如果蚀龙毒来自紫竹林，那黑水河怪背后的“竹中仙”，恐怕和观音脱不了干系。
沙僧突然指向黑花炸开的地方。那片血红色的漩涡还没散去，漩涡中心的碎石正在重组，慢慢堆成个模糊的人形——躯干是碎石拼的，脑袋却是用黑花的根茎做的，眼眶里嵌着两颗发绿光的龙目，正是之前被毁掉的黑水河怪的眼睛。
“它在重生！”沙僧的降妖宝杖横扫而出，金光劈在人形身上，却只打飞了几块碎石。那人形晃了晃，根茎做的脑袋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盘着的锁链，锁链末端弹出细小的倒钩，“嗖”地射向小白龙的脚踝。
“又是这招！”小白龙侧身躲开，脚踝还是被钩尖擦到，顿时冒出串血珠。血珠落地的瞬间，地面突然“咔”地裂出缝，从缝里钻出更多的黑花，花瓣上的镇魂阵连成一片，在四人脚下织成个巨大的网。
孙悟空的金箍棒往地上一顿，棒身的龙纹顺着地面漫延，与镇魂阵撞在一起。“想困俺老孙？”他冷笑一声，棒尖挑起团龙炎，往脚下的黑花扔去，“给俺烧！”龙炎落地的地方，黑花瞬间烧成灰烬，但灰烬里很快又钻出新的花苗，长得比之前更茂盛。
“这东西杀不尽！”八戒的钉耙舞得像风车，把靠近的黑花全拍碎，可碎花瓣落地后，立刻又聚成新的花茎，“除非找到它们的根！”
小白龙突然指向血红色漩涡的中心。那里的碎石堆得越来越高，人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胸口的位置嵌着块暗绿色的晶石，正是之前从龙首骨架里抢出来的那块。“它在用晶石里的龙魂当养料！”他突然抓起地上的锁链残段，往自己焦黑的伤口上按，“只有龙族的血能暂时镇住它！”
血珠顺着锁链残段往下淌，人形胸口的晶石突然剧烈闪烁。黑花丛的生长速度明显慢了，花瓣上的镇魂阵开始褪色。孙悟空抓住机会，金箍棒化作道金光，直刺晶石——这次没遇到阻碍，棒尖穿透晶石的刹那，人形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根茎做的脑袋“啪”地炸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半截竹管，管身上刻着片竹叶纹。
“这是...紫竹做的。”沙僧捡起竹管，指尖刚碰到管壁，竹管突然渗出黑汁，在他掌心烫出个竹叶形状的疤，“管里是空的，但有玉净瓶的香味。”
漩涡在这时慢慢散去，黑花丛失去养料，很快枯萎成灰。小白龙的伤口终于不再冒烟，但焦黑的皮肤下，隐约能看见符咒的痕迹，像纹身般刻在骨头上。“这毒清不干净。”他往手背上哈气，“除非找到解药，否则迟早会被它啃光骨头。”
孙悟空捏碎手里的晶石碎片，龙魂散成光点钻进镇魂玉里。“紫竹林必须去。”他把竹管揣进怀里，金箍棒在地上划出通往地面的路，“不管是观音还是谁，总得问清楚，为什么要用龙族的命养这些鬼东西。”
八戒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俺老猪想起件事！当年在流沙河，沙师弟脖子上挂的骷髅头，每颗眼眶里都塞着片紫竹叶子！当时以为是装饰，现在看来...”
沙僧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那里早就没有骷髅头了，但锁骨处的皮肤下，确实有个竹叶形状的印记，是当年取下骷髅头时留下的。“那是...佛道给的，说能镇压我的杀心。”他的声音发颤，“现在想来，恐怕是用来监视我的符咒！”
四人顺着通道往地面走，黑水河的水流已经退了，裂口处露出的石壁上，有被人工开凿的痕迹。孙悟空的竖瞳扫过石壁，发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龙族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个叉，只有少数几个名字后面画着问号，其中就有小白龙的名字。
“这是...死亡名单。”小白龙的指尖划过自己的名字，石壁突然“嗡”地亮起，名字后面的问号慢慢变成了叉，“它在更新！”他刚后退一步，石壁突然渗出黑汁，顺着名字的笔画流动，在地面汇成条小溪，朝着紫竹林的方向流去。
“看来不用找路了。”孙悟空的金箍棒往黑汁小溪里一插，棒身的龙纹与黑汁里的符咒产生共鸣，“这东西在给咱们带路呢。”他回头看了眼小白龙焦黑的手背，那里的符咒还在微微发光，“你的伤拖不起，咱们得尽快。”
小白龙突然笑了，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像样的笑容：“龙族的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他握紧掌心的镇魂玉，玉上的龙纹与他手背上的符咒产生微妙的呼应，“说不定到了紫竹林，还能弄清楚，为什么镇魂玉对这毒有反应。”
八戒把钉耙扛在肩上，四蹄踩在黑汁汇成的小溪里，居然没被腐蚀：“看来这黑汁只针对龙族和...和佛道的敌人。”他突然指着小溪前方，那里的黑汁正在慢慢变淡，隐约能看见片晃动的竹影，“快到了！”
孙悟空的竖瞳里，竹影深处有团模糊的白光，既不是佛光也不是妖气，而是种更纯净的能量，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握紧金箍棒，锁骨处的龙纹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刺痛，而是像在预警——前方有比蚀龙毒更危险的东西，正等着他们。
黑汁小溪在竹影前慢慢消失，露出片被白雾笼罩的空地。空地中央竖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紫竹林。但石碑的材质不是石头，而是用无数细小的龙骨拼接而成，碑底渗出的黑汁，正顺着石缝往地下钻，滋养着这片土地下的东西。
“这哪是紫竹林，分明是座龙冢。”小白龙的声音发沉，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佛道把这儿当成了养料库，用龙族的骨头养竹子。”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指向白雾深处。那里传来隐约的诵经声，不是和尚的声音，而是无数龙魂凑在一起念的，念的也不是佛经，而是龙族古老的安魂咒。“里面有人在超度龙魂。”他往前走了两步，白雾自动分开条路，“但这超度...听起来更像折磨。”
沙僧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降妖宝杖在地上划出道结界：“先别急着进去。”他指着石碑后面的阴影，那里有片晃动的衣角，是青衫的颜色，“有人在盯着咱们。”
话音刚落，白雾突然剧烈翻滚，诵经声戛然而止。石碑上的龙骨开始脱落，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不是石头，而是截巨大的龙脊椎，脊椎骨的缝隙里，嵌着无数片紫竹叶子，每片叶子上，都写着个龙魂的名字。
小白龙的名字，就在最顶端的那片叶子上。
孙悟空的金箍棒“嗡”地亮起，他知道，真正的答案，就在这片看似祥和的紫竹林里。无论里面等着他们的是观音，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这场关于龙族命运的清算，终于要摸到源头了。白雾深处的青衫身影慢慢转过身，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在黑水河底见过的那种紫竹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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