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人消失的刹那，孙悟空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咻”声。他猛地抬头，只见那枚紫竹哨正旋转着往云端窜，尾端拖出的白光是道细长的轨迹，像根缝衣针，把天空和地面缝在了一起。
“想跑？”孙悟空的金箍棒在掌心转得嗡嗡响，锁骨处的龙纹突然发烫，像是在给指路。他脚尖往地上一蹬，整个人化作道金光冲上天，耳边的风声里混着八戒的嚷嚷：“猴哥等等俺！这云里说不定有蟠桃！”
小白龙展开翅膀紧随其后，银白的龙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手背的蚀龙毒还在隐隐作痛，但镇魂玉的红光顺着血管爬，在伤口周围织成层保护膜。“那竹哨有问题！”他对着孙悟空的背影喊，“刚才水怪就是被它打死的！”
沙僧最后一个升空，降妖宝杖在身后拖出淡淡的佛光。他看着越来越小的紫竹林，突然发现那些紫竹的影子在地面拼出个巨大的莲座形状，只是莲座中心缺了块——正好是青衫人站过的位置。
“它在引路！”沙僧的声音带着急颤，“竹哨的白光在往昆仑方向偏！”
孙悟空的速度骤然加快，金光劈开云层，露出里面藏着的景象——那根本不是自然云，而是用无数细小的竹纤维织成的网，网眼里嵌着些透明的鳞片，正是黑水河怪身上的那种。他伸手一抓，鳞片在掌心化成水，留下道冰凉的痕迹。
“这是障眼法！”孙悟空的竖瞳突然锁定前方。云层深处有团青绿色的影子，正随着竹哨的轨迹移动，影子边缘飘着的衣袂，和青衫人的一模一样。
“石猴的眼力不错嘛。”青衫人的声音从影子里钻出来，带着戏谑的笑意，“可惜啊，你追不上的。”他往上抛了抛紫竹哨，哨身突然变得透亮，能看见里面盘着的细如发丝的锁链，链环上的符咒闪着和观音玉净瓶一样的光。
孙悟空的怒火“噌”地窜上来。他最恨别人耍花样，尤其是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金箍棒突然变得丈许长，对着那团青影横扫过去：“有本事别躲！出来单挑！”
青影轻飘飘地往后退，避开金箍棒的锋芒。竹哨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周围的云突然开始翻滚，化作无数只竹蜻蜓，翅膀上的纹路全是镇魂阵的符咒。“单挑？”他嗤笑一声，“对付你们，用这些就够了。”
竹蜻蜓“嗡嗡”地扑上来，数量多得像场暴雨。孙悟空的金箍棒舞成道金盾，把靠近的竹蜻蜓全打烂，可碎掉的竹片落地就化成新的蜻蜓，翅膀上的符咒还在往他身上粘。
“这玩意儿杀不尽！”孙悟空的胳膊被片竹屑划到，立刻冒出道血痕，血珠刚渗出来就变成了黑的，“是蚀龙毒的变种！”
小白龙突然喷出龙炎，青蓝色的火焰在云里炸开，把竹蜻蜓烧得噼啪响。“它怕火！”他对着孙悟空喊，翅膀扇出的气流把火焰往青影那边推，“集中火力！”
八戒的钉耙在这时也派上了用场。他把钉耙往云里一插，耙齿突然变长，在周围织成个铁笼子，把青影困在了中间。“嘿嘿，这下跑不了了吧！”八戒的肥脸挤成朵菊花，四蹄在云里刨得欢，“快把你藏的蟠桃交出来！”
青影在笼子里笑得更欢了。他突然举起紫竹哨，对着笼壁吹了声悠长的调子。铁笼上的缝隙里突然钻出青绿色的藤蔓，藤尖带着倒钩，“唰唰”缠上钉耙的齿，竟把纯铁的耙齿勒出了印子。
“这是...紫竹林的牵丝藤！”沙僧的降妖宝杖及时赶到，金光劈断藤蔓的瞬间，闻到股熟悉的香味——和他在灵山见过的观音座前的竹子一个味儿，“你果然和观音有关！”
青影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突然冷下来：“别拿那个女人跟我相提并论。”他猛地把紫竹哨往云里一扔，“她的莲座早就该换了，用龙族的骨头做底座，才配得上三界的慈航道人。”
紫竹哨没入云层的刹那，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风停了，云也不流了，连竹蜻蜓都悬在半空不动。孙悟空正觉得奇怪，脚下的云突然开始剧烈晃动，无数光点从云里钻出来，聚成个巨大的轮廓——
那是座莲座，大得能把半个天庭装进去。花瓣层层叠叠，每片花瓣上都坐着个模糊的观音像，手里托着的玉净瓶往下滴着黑汁，滴在云里就化成个小水怪。莲座的中心却空着，像个张开的嘴。
“观音莲座？”八戒的钉耙“哐当”掉在云上，肥脸煞白，“这...这是真的假的？”
小白龙的翅膀突然僵住。他看着那些观音像的眼睛，发现瞳孔里全是锁链的影子，和黑水河底龙首骨架里的一模一样。“是假的！”他的龙炎再次喷出，打在最近的一个观音像上，“是用云气和符咒拼的！”
观音像被龙炎烧得扭曲，化作无数竹纤维飘散开。但其他的像立刻补上，手里的玉净瓶滴得更凶了，黑汁在云里汇成小溪，顺着莲座的纹路往下淌，所过之处，云都变成了青绿色。
“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青衫人的声音从莲座深处传来，越来越远，“好好欣赏吧，这可是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龙魂做的投影。”
孙悟空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青衫人根本不是在跑，他是在拖延时间！那座莲座虚影正在往地面压，影子投在地上，正好罩住紫竹林和黑水河的方向。“他想把莲座砸下去！”他对着小白龙喊，“快毁了它的根！”
小白龙立刻明白过来。莲座的根就在云层最厚的地方，那里正冒着淡淡的绿光，像块埋在云里的巨大翡翠。他收拢翅膀，像支银箭俯冲下去，龙爪上的镇魂玉亮得刺眼。
“给我破！”
龙爪刺入绿光的瞬间，整座莲座突然剧烈摇晃。花瓣上的观音像同时爆开，化作漫天竹屑，扎得人皮肤生疼。孙悟空趁机用金箍棒在莲座中心捅了个窟窿，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把剩下的云气全吹散了。
莲座消失的地方，只剩下枚小小的紫竹哨，正打着旋往下掉。孙悟空伸手接住，哨身冰凉，上面刻着的竹叶纹突然渗出黑汁，在他掌心烫出个字：昆。
“昆仑...”孙悟空捏紧竹哨，指节泛白。这是青衫人故意留下的，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小白龙落在他身边，翅膀扇得有些吃力。他看着掌心的镇魂玉，红光里映出片晃动的雪山——正是昆仑的样子，山尖上飘着的云，和刚才的莲座虚影一模一样。“他在等我们去。”小白龙的声音很低，“炼魂炉肯定就在那儿。”
八戒和沙僧也赶了上来，四人悬在高高的云层里，脚下是连绵的山脉，远处的昆仑山顶闪着淡淡的白光，像颗埋在雪里的珍珠。
“现在咋办？”八戒挠了挠肥脸，钉耙上还挂着几根青绿色的藤蔓，“这莲座虽然是假的，但那竹哨是真的观音玩意儿，俺老猪怕...”
“怕个屁！”孙悟空打断他，金箍棒往昆仑方向一指，“管他是观音还是玉帝，敢动龙族的主意，俺老孙就敢砸他的莲座！”他突然想起青衫人说的“用龙族的骨头做底座”，心里的火更旺了，“何况这莲座是假的，说明他心里有鬼！”
沙僧突然指着竹哨上的黑汁。那滴黑汁在孙悟空的掌心慢慢晕开，画出个残缺的龙形，龙的肚子上有个小圆圈，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这是...神珠的印记。”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玉帝的九龙椅上就有这个！”
小白龙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突然想起西海古籍里的记载——上古时期，龙族守护着颗“定海神珠”，后来被玉帝借走，说是用来稳固天庭，从此就再也没还过。“难道...玉帝用定海神珠镇压龙魂？”
“不止。”孙悟空的竖瞳里映出昆仑的影子，“青衫人说玉帝在找龙魂补神珠，现在看来，那神珠肯定出问题了。”他把紫竹哨揣进怀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竹叶纹，“说不定炼魂炉就是用来修神珠的。”
八戒突然打了个哆嗦，往孙悟空身后缩了缩：“那...那咱们还去不去？万一玉帝也在昆仑...”
“更得去。”孙悟空的语气斩钉截铁，“总不能看着他们把龙族赶尽杀绝。”他看了眼小白龙，发现他正望着东海的方向，镇魂玉的红光在掌心跳得厉害，“你想去东海？”
小白龙点了点头，银白的长发被风吹得乱舞：“老龙王肯定知道神珠的事。当年他是唯一见过神珠的活龙，说不定...”他突然住嘴，眼里闪过丝不安，“我怕他已经...”
“去看看就知道了。”孙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金光顺着指尖传过去，暖烘烘的，“不管老龙王怎么样，总得问个清楚。”
沙僧突然指着西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层正在变黑，隐隐有雷声传来，黑云上飘着的旗子，绣着个大大的“佛”字。“佛道的人来了。”他的降妖宝杖横在身前，“咱们得赶紧走，被缠住就麻烦了。”
四人不再犹豫，转身往东海方向飞去。孙悟空回头望了眼昆仑，山顶的白光似乎更亮了，像只睁开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他摸了摸怀里的紫竹哨，突然有种预感——青衫人留下的不止是挑衅，还有个陷阱，就藏在那座看似神圣的莲座虚影里。
云层下方，被莲座虚影罩过的地方，紫竹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紫竹的枝干里渗出黑汁，在地上汇成个巨大的“卍”字。而在昆仑山顶的炼魂炉前，青衫人正对着水镜冷笑，镜里映出的，是东海龙宫的样子。
“鱼儿快上钩了。”他往炉里扔了块龙魂晶石，火焰“腾”地窜起，照亮了身后的阴影——那里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手里托着的玉净瓶，正在往下滴着和紫竹哨里一样的黑汁。
孙悟空他们还不知道，这场追逐根本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青衫人故意留下的线索，像根牵着他们的线，正慢慢把他们往更大的网里引。而东海龙宫深处，藏着的秘密，比昆仑的炼魂炉更吓人。
八戒突然指着前方的海面：“快看！那不是老龙王的虾兵吗？”几只青色的虾子举着长矛在海面上巡逻，看到四人就往水里钻，像是见了鬼。
孙悟空的速度慢下来，金箍棒上的龙纹突然变得滚烫。他知道，离真相越近，危险就越多。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握紧武器，一步步走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龙族，也为了弄清楚，这盘用龙魂做棋子的大棋里，到底还有多少没露面的玩家。
东海的浪涛越来越近，咸腥的风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带着三人钻进厚厚的云层，只留下道金色的轨迹，像道伤疤，刻在蔚蓝的天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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