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尉迟澈没搭理她,自顾自走到石凳旁坐下,心里还在嫌弃这身体刚才打了套太极就有点泛软,真是没用。

慕蓁蓁见她不接话,只当她是被贬斥后心情抑郁,越发得意。

她走上前几步,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实则字字往心窝子里戳:“唉,说起来,妹妹真是替姐姐惋惜。当初若姐姐没行差踏错,如今这般的恩宠,原也该是姐姐的福分呢。”

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慕朝歌”的脸色,见对方面无表情,只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指,心中更认定她是强装镇定,被自己说中了痛处。

于是愈发来了劲头:

“不过姐姐放心,晋王殿下待妹妹是极好的。昨儿个还特意带了妹妹去京郊别院散心,说妹妹近日辛苦,要好好补偿妹妹。”

她抚摸着腕上那串晶莹剔透的翡翠珠子,娇声道,“瞧,这就是殿下赏的,说是番邦进贡的上等货色,戴着养人呢。殿下还说,就喜欢妹妹这般乖巧可人的,比那些……呵呵,不懂风情的强多了。但凡是妹妹想要的,殿下无有不应的,当真是把妹妹捧在手心里疼呢……”

兀自说得起劲,把晋王尉迟瑾那点温存体贴放大了一百倍来讲,就盼着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嫉妒或者悔恨。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戳这个心窝子的!就是要告诉慕朝歌,你求而不得的男人,如今是如何把我慕蓁蓁当宝贝疙瘩的!

可惜,她这番表演,完全是给瞎子抛媚眼。

尉迟澈压根没听她。

他正烦着呢!烦这身体力气小,烦打太极不过瘾,烦这女人聒噪的声音刺得他耳朵疼,更烦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风,熏得他这好像变得格外敏感的鼻子直发痒,想打喷嚏。

等到慕蓁蓁终于说完,微微喘气时,尉迟澈终于抬起了眼皮。

那眼神,平静淡然,甚至带着点嫌弃和无聊。

他上下扫了慕蓁蓁一眼,目光在她那身过于用力的华丽装扮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轻飘飘地开口了:

“哦?”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个侧妃啊。”

只这一句,慕蓁蓁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尉迟澈却还没完,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偏偏每个字都毒得要命:“朕……真以为晋王给你请封了正妃之位呢,瞧你这兴头劲儿。闹了半天,还是个小妾。”

他微微倾身,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晋王那张嘴,哄人的话怕是能编成书。他对哪个新鲜美人儿不是这么说的?啧,这话本宫听着都耳熟。也就你,还当个宝贝似的揣着,到处显摆。”

顿了顿,看着慕蓁蓁骤然变得煞白的脸,慢条斯理地给出了最后一句暴击:

“愚蠢而不自知,真是可怜。”

慕蓁蓁那张精心描画的脸,瞬间扭曲得变了形。

先是一阵红,紧接着又是一阵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硬的不行,软的不吃,炫耀彻底失败,反而被羞辱得体无完肤。

慕蓁蓁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那股快要炸开的邪火压下去几分。

行,慕朝歌,你狠!你如今是破罐子破摔,连脸面都不要了是吧?

她咬着后槽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姐姐如今脾气见长,妹妹真是刮目相看。可姐姐别忘了,您如今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兰台宫里,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凭的是什么?真以为是陛下对你情深义重,舍不得杀你吗?”

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目光里满是警告:“哼!若不是父亲在朝中周旋,若不是我们慕家这棵大树还在替你撑着,你早就跟着你那奸夫一起,去乱葬岗喂野狗了!陛下留着你,不过是看在父亲、看在慕家的面子上!离了慕家,你什么都不是!”

尉迟澈坐在石凳上,听到这话,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

慕凌?那个老狐狸?周旋?

他巴不得赶紧撇清关系,另找靠山才对!这蠢女人居然拿这个来唬人?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慕蓁蓁见他不语,以为恐吓起了效果,语气稍缓,终于道出了今日真正的来意:“父亲让我给你带句话。宫里的事情,家里帮你兜着,但你也不能白受家里的庇护。眼下就有一桩事,需要你出力。”

她顿了顿,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表情:“袁姨娘生养我一场,辛苦半辈子,如今也是该风光风光的时候了。父亲的意思,让你想办法,在陛下跟前吹吹枕边风,给袁姨娘讨一个诰命夫人的封号。这点小事,对你如今圣眷正浓的慕妃娘娘来说,不难吧?”

她特意加重了“圣眷正浓”四个字,满是讽刺。

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慕朝歌”,仿佛这不是要求,而是恩赐,就等着她感恩戴德地答应下来。

用慕家的支持,换一个妾室的诰命,在她看来,这买卖划算得很。

谁知,尉迟澈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先是极轻地笑了一下,随即那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哈哈……诰命?给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生母?”尉迟澈止住笑,眼神冷得像冰,“慕凌是昨晚宿醉还没醒,还是彻底老糊涂了?竟敢做起这种白日梦!”

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身体力弱,但那骤然爆发的气势竟让慕蓁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你们父女!”尉迟澈指着慕蓁蓁的鼻子骂,毫不客气,“慕凌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户部那点账目都快糊弄不下去了,还敢肖想给妾室讨封?他是嫌自己官位太稳,还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结实了?”

“还有你,和你那个娘!有点狐媚子功夫,生了副算计心肠,就真以为能蹬鼻子上脸,妄想不该你们想的东西了?妾就是妾,奴才就是奴才!穿再好的衣裳,戴再贵的首饰,也改不了骨子里那份下贱!”

“滚!”尉迟澈骂得痛快,最后手指向宫门方向,厉声喝道,“立刻给本宫滚出去!看见你们慕家这些蠢货就心烦!”

这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酣畅淋漓。

尉迟澈只觉得胸口那股积压的浊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原来骂人可以这么爽!尤其是顶着慕朝歌这张柔弱的脸,骂得如此刁钻刻薄,看着对方那目瞪口呆的蠢样,简直比在朝堂上训斥那些老臣还要痛快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