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澈闻言,眸光骤然一凝,紧紧盯住她:“你如何得知他姐姐病重咳血?此事极为隐秘,郑武当对此讳莫如深,朕也是费了些功夫才隐约探知。”
慕朝歌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指了指上方:“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有生死簿啊!上头啥都记着呢!别说他姐姐咳血,就连他……”
她顿了顿,想起朝堂上那意外收获,笑容更狡黠了几分,“我还知道,咱们这位一本正经的大理寺卿郑大人,私底下还有个风雅至极的爱好呢!”
“什么爱好?”
“写话本!”慕朝歌噗嗤笑出声,“而且还是最近京城最流行的那种专门骂狗皇帝的话本!笔名就叫紫竹公子!哈哈哈!”
尉迟澈彻底愣住了。
紫竹公子?
他寻找了许久的那位话本作者,竟然就是郑武当?
这消息比听到郑武当被堵得哑口无言更让他震惊。
他看向慕朝歌的眼神里,怀疑更深了:“生死簿连这等私密之事都记载?慕朝歌,你此言当真?”
慕朝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打哈哈:“哎哟,都说了是天机不可泄露嘛!反正你信我就对了,这东西准得很!不然我怎么知道郑大人他姐姐的事?又怎么知道紫竹公子就是他?”
她赶紧转移话题,“不过说真的,你这皇帝当得也忒没意思了,后宫空得能跑马。我今儿听底下人窃窃私语,说什么大臣之女都不敢入宫了,进来一个死一个,邪门得很!这名声可不好听,严重影响朕纳妃扩充后宫的大业啊!”
尉迟澈眉头微蹙,似乎感到十分不适,冷声道:“后宫之事,非你所想那般简单。”
“怎么不简单?”慕朝歌却不以为然,眼睛一转,冒出个主意,“哎,我说,咱们现在这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换不回来。你这皇帝总不能一直当和尚吧?而且后宫那些女人,背后都是朝堂势力,安抚好了她们,对你前朝也有好处不是?”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主意妙,兴奋地坐直身体:“你看啊,你现在这皮相,可是顶尖儿的!比我原来那身子还好看!要不……咱们来个计划?”
“什么计划?”尉迟澈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发挥你这张脸的巨大优势,再加上我提供的顶级情绪价值,主动去关怀一下那些可能入宫的小姐姐们嘛!”
慕朝歌掰着手指头数,“比如多夸夸她们,送点贴心小礼物,表示一下欣赏。先把她们和她们背后的家族好感度刷上来,等以后时机成熟,纳入宫中,这不就是现成的盟友吗?稳赚不赔啊!”
她说得眉飞色舞,却没注意到尉迟澈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荒谬!”他猛地打断她,声音冷厉如冰,“此等下策,岂是帝王所为?你想都别想!”
慕朝歌被他突然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小声嘀咕:“怎么就下策了?这不是挺好,互利互惠嘛……”
“互利互惠?”尉迟澈冷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厉色,“你以为朕当初为何要处置那几人?你真当朕是嗜杀成性之人?”
他站起身,虽困于女子之躯,那瞬间爆发出的帝王威压却依旧让慕朝歌心头一窒。
“登基三月,王氏女妄图在朕膳食中下毒,其家族与前朝余孽勾结;林氏女,乃北狄精心培养的细作,入宫不足十日便欲窃取边防图;还有……”
他目光沉沉地扫过慕朝歌,语气森然,“还有如你这般,表面柔弱,却夜藏利刃,意图行刺朕的!”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慕朝歌的心上,让她脸上的兴奋和玩笑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惊愕。
“朕初登帝位,根基未稳,内忧外患。”尉迟澈的声音低沉下去,“那些女子,她们背后的家族送来的是女儿,更是一把把淬毒的刀。朕若不杀,死的便是朕,便是这大殷的江山稳固。你以为后宫是什么?是儿女情长之地?”
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直直看进慕朝歌眼底:“那是天下间最血腥的战场!每一步都可能踏错丧命!你那些可笑想法,趁早给朕烂在肚子里!”
慕朝歌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彻底蔫儿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那些传闻里香消玉殒的女子,背后竟是这样的真相。
原来,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深处,真的时刻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她悻悻然地低下头,小声嘟囔:“这么凶干嘛……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尉迟澈见她那副讪讪的模样,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胸中的怒气才稍稍平息,但语气依旧冷硬:“不知者不罪,但日后绝不可再动此等念头。安分待在兰台宫,扮演好你的皇帝!”
慕朝歌乖乖点头,心里那点宏伟计划,算是被彻底掐灭在了摇篮里。
……
长春宫里头,两人对坐着,堆成小山的奏折摊在案上。
宫人们早被打发出去,门一关,慕朝歌立刻没个正形,“咣当”一下就瘫进了龙椅里头,仰天长叹:“哎哟我的娘诶,可算能歇会儿了……”
那边尉迟澈却坐得笔直,连领口都系得一丝不苟,手里朱笔不停,唰唰地批着奏折,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画面着实有点滑稽。
顶着皇帝身子的慕朝歌瘫得像没骨头,而用着慕妃身子的尉迟澈反倒严肃得像个真皇帝。
身体和灵魂简直错位得离谱,可偏偏又透出一种诡异的融洽。
慕朝歌瘫着瘫着,脑子却没闲着。
她那庶妹慕蓁蓁拿原主乳母威胁她的事,总得想个法子解决。
可思来想去,硬是没个万全之策。直接捅出去?没证据。暗中救人?她连人关哪儿都不知道。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结果抓到了尉迟澈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顿时更郁闷了。
“好好坐着。”尉迟澈清冷的声音传来,用的明明是慕朝歌那副软糯的嗓子,语气却硬邦邦的,“批阅奏折是帝王本分。”
“本分本分,你就知道本分!”慕朝歌没好气地怼回去,却还是磨磨蹭蹭地坐直了些,“我说,你这皇帝当得也太累了吧?怪不得短命。”
尉迟澈笔尖一顿,冷冷瞥她一眼。
慕朝歌立马怂了,嘿嘿一笑:“口误,纯属口误!”
她可没忘,现在这位,才是能决定她日子好不好过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