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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朝歌急得在原地直转圈,感觉脑袋嗡嗡的,比上朝还绝望。

尉迟澈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嫌弃地皱了皱眉,才慢悠悠开口:“慌什么。朕已有对策。”

慕朝歌立刻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什么对策?快说!”

“改变一下秋猎规则即可。今年增设一项,允许每名参与围猎的男子,可携带一名女眷同乘一骑协助。”尉迟澈说得云淡风轻,“届时,便由朕以慕妃的身份,陪你一同入场。朕在你身边,自会从旁指点,必要时或可暗中相助。”

慕朝歌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啊!这样就不用我亲自……呃……”她话没说完,就看到尉迟澈突然伸出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个空茶杯,五指微微一收。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瓷杯竟然被他用那纤细的手,轻而易举地捏碎了!

瓷片的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慕朝歌:“!!!”

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尉迟澈摊开手,淡淡道:“虽换了身子,力气大不如前,但技巧和眼力仍在。指导你,护住你,绰绰有余。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慕朝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吓死个人了,这家伙换了身体怎么还这么变态!

“但是,”尉迟澈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一无所知,徒惹人怀疑。七日,慕朝歌,朕只给你七日时间。你必须学会骑马,并初步掌握射箭要领,至少看上去要像那么回事。”

慕朝歌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她哀嚎一声:“七天?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想要命,就乖乖学。”尉迟澈毫不心软,“现在,就去御马苑。”

慕朝歌哭丧着脸,感觉比连续上一个月的早朝还命苦,但又不得不从。

两人一前一后,摆驾御马苑。

御马监的官员早就得了消息,诚惶诚恐地跪迎,身后的小太监牵着两匹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

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神采飞扬。另一匹毛色乌黑油亮,唯有四蹄雪白,眼神桀骜不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两匹马皆是体型优美,肌肉线条流畅,是难得的西域汗血宝马。

“陛下,娘娘,这是苑中最好的两匹宝马,性子虽烈了些,但脚力极佳……”御马监殷勤地介绍。

尉迟澈目光扫过两匹马,点了点头。他没多废话,径直走向那匹白马。

就在众人,包括慕朝歌都以为他只是去看看时,却见她突然抓住马鞍,脚踩马镫,一个利落的翻身,竟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那身华丽的宫装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看得周围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她坐在马上那挺直的背脊,娴熟的姿态,哪里还有半分妃嫔的娇弱,分明就是个骑术老手!

白马似乎也有些意外,打了个响鼻,但在尉迟澈轻轻一拉缰绳的控制下,很快就温顺下来。

慕朝歌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疯狂吐槽:开挂!这绝对是开挂!

尉迟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该你了。

慕朝歌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向那匹黑马。

那黑马见她靠近,很不给面子地甩了甩头,喷了她一脸热气,还挪了挪步子,明显不乐意。

她在宫人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踩上马镫,第一次没爬上去,差点摔个屁墩儿。

第二次好不容易扒拉住马鞍,黑马突然一动,她又滑了下来。第三次,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狼狈不堪地爬了上去,姿势难看至极。

可还没坐稳,那黑马大概觉得背上的人太菜,故意颠了一下,慕朝歌“哎呦”一声,差点直接被颠下去。

赶紧死死抱住马脖子,吓得脸都白了。

“哈哈哈……”周围有几个小太监没忍住,低笑出声,被御马监狠狠瞪了一眼才憋住。

慕朝歌又羞又恼,对着黑马发脾气:“喂!你这破马!欺负生手是不是?懂不懂规矩!信不信我扣你口粮!”

黑马根本不鸟她,甚至还想尥蹶子。

慕朝歌气得没辙,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旁边被尉迟澈骑着异常温顺的白马。她脑子一抽,突然对着旁边的宫人道:“去!给朕拿些上好的草料豆饼来!”

宫人虽不解,但还是很快取来了。

慕朝歌拿着草料,也不管黑马了,直接凑到白马面前,笑眯眯地喂给它吃,还故意大声说:“哎呀,还是你乖,又好看又听话,真是个好孩子!多吃点多吃点!”

白马吃得欢快,还用头蹭了蹭她。

那匹黑马看着这边,原本桀骜的眼神慢慢变了,盯着那香喷喷的豆饼,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马蹄有些焦躁地刨了刨地。

慕朝歌瞥了它一眼,哼了一声,拿起一块豆饼在黑马眼前晃了晃,然后迅速缩回来,恶狠狠地威胁:“想吃啊?乖乖听话才有得吃!再敢乱颠我,别说豆饼,草杆子都没你的份!饿着你!”

这一招,居然有奇效了!

那黑马似乎真的听懂了,它犹豫了一下,竟然低下头,主动用大脑袋讨好地蹭了蹭慕朝歌的手臂,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豆饼。

慕朝歌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把豆饼喂给它。

黑马吃得那叫一个香,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温顺无比。

“这还差不多!”慕朝歌得意地摸了摸黑马的鬃毛,“看你黑不溜秋的,以后你就叫……嗯……黑煤球?不行不行,太土了……黑旋风?好像土匪……玄甲?文绉绉的没意思……”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堆不靠谱的名字,最后眼睛一亮,一拍手:“有了!你以后就叫——‘芝麻糊’!对!芝麻糊!又黑又香又甜!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她为自己的才华感到十分满意。

正在喝水的尉迟澈听到这个名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身下的白马:“它叫踏雪。”

踏雪对芝麻糊。

尉迟澈只觉得一阵无语问苍天。

这名字的差距……真是丢尽了他皇家宝马的脸。

慕朝歌才不管他,兴高采烈地骑着终于听话的“芝麻糊”,感觉初步取得了胜利。

然而,接下来的七天,才是真正的噩梦。

每天天不亮,慕朝歌就被尉迟澈从被窝里挖出来,拖到校场学习骑射。

骑马还好点,自从“芝麻糊”被美食收服后,配合度大大提高。但光是适应马背的颠簸,就差点要了慕朝歌的小命。

一天下来,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得移位了,腰酸背痛腿抽筋,下马时腿都是抖的,走路像个螃蟹。

射箭更是灾难。那弓重的要死,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勉强拉开一点,箭射出去软绵绵的。

别说靶心了,能不上天不入地就谢天谢地了。胳膊第二天肿得抬都抬不起来。

尉迟澈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各种挑剔指点:“腰挺直!”“手稳点!”“眼神看哪里?瞄准!”“用力!没吃饭吗?”

慕朝歌无数次想撂挑子不干了,但一想到秋猎场上暴露身份的可怕后果,又只能咬着牙,含着泪,继续练。

她身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手上也磨出了水泡,破了又磨,疼得钻心。

整整七天,她感觉自己脱了好几层皮。

但好歹,在尉迟澈魔鬼式的训练和“芝麻糊”的配合下,她总算能骑着马小跑而不掉下来了,射箭也能勉强把箭射到靶子附近了。

看着镜子里自己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和坚定的眼神,慕朝歌喘着粗气,抹了把汗。

秋猎,来吧!谁怕谁!

……

秋猎日,皇家围场早就热闹开了。

文武大臣,各家勋贵,连带他们的家眷子弟,都换上了一水儿的劲装骑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目光时不时瞟向入口处,等着圣驾。

今年这秋猎的规矩新鲜,居然准了“男女组队,同乘狩猎”。这消息早几天就传开了,这会儿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听说了吗?这新规矩,八成是陛下为了慕妃娘娘特意改的!”一个穿着绛紫色骑装的官员摸着胡子,跟同僚嘀咕。

旁边的人立刻附和:“可不是嘛!谁不知道如今兰台宫那位圣眷正浓?陛下连着七八日,天天往御马苑和校场跑,手把手地亲自教慕妃娘娘骑射呢!这份恩宠,真是头一份了!”

“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啊。”又有人插嘴,“陛下以往哪有过这等耐心?看来这位慕妃娘娘,是真真儿撞到陛下心尖上了。”

不少世家公子们听了,也就笑笑,觉得皇帝老子为了美人折腾点新花样,也属正常。

可那些跟着来的闺阁小姐们,心思就活络开了。她们聚在一处,低声叽叽喳喳,脸上飞着红霞。

“陛下原来也有这般温柔体贴的一面?”一个穿着鹅黄骑装的少女小声说,眼里带着点向往,“亲自教导骑射呢,想想那场景……”

“是啊,都说陛下从前……嗯……可如今看来,分明是深情又专注的男子。”另一个蓝衣小姐接口道,脸颊微红,“若是能得陛下这般青眼……”

“哎呀,你羞不羞!”旁边的小姐妹笑着推她,但自己眼里也闪着光。

自从慕妃得宠,皇帝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阴晴不定。虽然还是威严,但这份威严之下若藏着如此的深情,那简直比纯粹的温和更有吸引力。

不少贵女心里都暗暗生出了些以往绝不敢有的念头:若是能入宫,承沐圣恩,似乎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了?

正议论着,入口处突然传来号角声和太监的高声通传:“陛下驾到——慕妃娘娘到——”

所有人立刻收敛神色,齐刷刷跪倒在地,高呼:“恭迎陛下,恭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天响。

慕朝歌穿着一身玄色绣金龙的骑射装,走在最前头。她努力回忆着尉迟澈平时的样子,板着脸,抿着唇,扫过跪伏的众人。

那身龙袍和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场混合在一起,竟真有几分慑人的威势,让人不敢直视。

而稍后半步跟着的,正是尉迟澈。他也是一身利落的骑装,颜色是清冷的月白,绣着银线暗纹。他没有过多表情,眉眼间自带一股疏离。

偏偏生了张绝色容颜,在这猎猎风中,竟像一朵高岭之花,清冷又耀眼。

帝妃二人一同出现,一个威严冷峻,一个清冷绝艳,那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直接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之前那些心里小鹿乱撞的贵女们,此刻偷偷抬眼瞄到“皇帝”那冷峻的侧脸和挺拔的身姿,更是心跳如鼓,脸热得不行。

纷纷觉得陛下果然是龙章凤姿,深不可测又魅力非凡,绝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可怕。

而不少年轻的世家公子们,目光则黏在了“慕妃”身上移不开了。心里惊叹这慕妃娘娘果然名不虚传,平日里宫装已是绝色,如今换上骑装,更是别有一番飒爽风情。

那清冷的气质,简直勾得人心痒痒。

慕朝歌被这么多人盯着,心里其实虚得一批,但面上还得撑住。

她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淡淡说了声“平身”,然后就主动走向那些大臣堆里,开始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爱卿今日这身精神。”她对着一个老臣说。

“家中子弟可都来了?秋猎正好松松筋骨。”她对着一个武将说。

她努力找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关心臣子的正常皇帝。大臣们受宠若惊,纷纷围着她应答,场面一时看起来还挺和谐。

另一边,尉迟澈可就尴尬了。

他本来就不是热络的性子,如今顶着慕妃的身份,更不可能主动去跟那些大臣们凑热闹。而那些大臣的夫人们,远远看着“慕妃”那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心里有点发怵,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话讨好。

于是,他就一个人站在原地,显得有些萧瑟。

更让他烦躁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少年郎们投来的爱慕目光。那些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让他觉得像是有虫子在爬。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周身的气压也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