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泽说话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栋楼的单元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个十几岁的男孩走了出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低声提醒。
“侯处，出来了，应该是赵德汉的老婆孩子。”
侯亮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
“嗯，再等他们走远点。”
等那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侯亮平推开车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行动！”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单元楼，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亮了起来，光线昏黄。
来到四楼，侯亮平示意曹泽敲门。
曹泽抬手，按照事先约定的节奏敲了三下门，停顿一下，再敲两下。
门里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谁啊？”
“我们是物业的，楼下反映您家漏水，上来看看。”
曹泽按照事先编好的说辞回答。
门咔哒一声开了，开门的正是赵德汉。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衫，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老农民，一点都不像个贪腐分子。
屋子里面的陈设也简单得过分，甚至可以说有点破败：墙壁上有些地方墙皮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水泥。
客厅里摆着一个旧沙发，扶手上还有几个破洞。
一张掉漆的木桌上，放着一碗没吃完的炸酱面，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
赵德汉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侧身让他们进来。
“哦，物业的啊，快请进，我家没漏水啊，是不是搞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筷子，继续低头吃着炸酱面，动作不慌不忙，好像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毫不在意。
侯亮平没理会他的话，径直走进客厅，目光快速扫视着屋里的情况。
曹泽跟在后面，凑到侯亮平身边，压低声音说。
“侯处，赵德汉不会把赃款放在他这个公开的家里面的，咱们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他觉得赵德汉这戏演得也太假了，故意装穷给谁看呢？
侯亮平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不认同。
“你这小子，别太武断，搜！”
他对身后的同事们挥了挥手。
几个同事立刻开始行动，分工明确地搜查起来。
他们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些旧款式，没一件像样的。
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生活用品和几张毛票。
就连床底下都翻了，除了几个旧箱子，什么都没有。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把赵德汉的家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一点赃款的影子。
小李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曹泽身边，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泽哥，你真神了，还真没在这儿。”
其他几个侦察队员也纷纷投来佩服的目光。
侯亮平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又看了看依旧坐在桌边吃面的赵德汉，眉头皱了起来。
他走到曹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认可。
“行啊你小子，有点东西，不像我之前想的那样没什么才能。”
其实他心里也在琢磨，曹泽这判断确实准，看来以后得好好培养培养，说不定能成自己的得力助手。
之前钟小艾就提过，说曹泽其实是很有才能的，只是没有发挥的空间，让他多留意，现在看来，老婆的眼光还真不错。
就在这时，侯亮平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陈海打来的。
侯亮平走到一边接起电话，脸色很快变得严肃起来，时不时皱着眉头嗯一声。
挂了电话，他快步走到曹泽身边，语气急促。
“陈海那边出事了，他准备抓跟赵德汉同案的丁义珍，结果被他们省检察院的季昌明检察长拦住了，行动给终止了。”
曹泽愣了一下：“终止了，为什么啊？”
“季昌明说他们行动鲁莽，先斩后奏，把陈海叫上车教训了一路。”
侯亮平来回踱了两步，显得有些焦躁。
“陈海没办法，只能把消息告诉我。
季昌明让陆亦可他们先盯着丁义珍，防止他跑了，自己带着陈海去给高育良书记汇报了。”
曹泽明白了，这是季昌明把皮球踢给高育良了。
高育良可是侯亮平的恩师，这事儿就更复杂了。
他看着侯亮平紧锁的眉头，没敢多说话。
侯亮平显然很着急，不停地搓着手。
“丁义珍这小子太关键了，绝对不能让他跑了，不然咱们前面的功夫都白费了。”
他略一沉思，突然眼睛一亮，对曹泽说：“走，回赵德汉家！”
曹泽有点懵：“回去，不是刚搜过吗？”
“搜他家不行，就去他办公室！”
侯亮平说着，已经快步往门口走。
“你们跟我来。”
回到赵德汉家，侯亮平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走到还在慢悠悠收拾碗筷的赵德汉身边，语气缓和。
“赵德汉同志，我们这边事情差不多了，麻烦你送送我们吧。”
赵德汉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哦，好，好。”
他跟着侯亮平和曹泽下了楼，刚走到楼门口，曹泽和另外两个随后赶来的同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你们干什么？”赵德汉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挣脱。
侯亮平站在他面前，表情严肃。
“赵德汉，我们怀疑你涉嫌贪污受贿，现在要带你去你办公室进行搜查，请配合。”
赵德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还是强装镇定。
“我不去，我办公室没什么好搜的！
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这个。”侯亮平从口袋里掏出搜查令和工作证，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合法手续，你必须配合。”
赵德汉看着搜查令，眼神慌乱起来，但嘴里还在硬撑。
“去就去，但我得骑自行车去，我办公室离这儿不远，骑车方便。”
侯亮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必须坐车去，我们不想再出任何意外。”
他对曹泽使了个眼色：“带他上车。”
曹泽和同事们架着还在挣扎的赵德汉，把他塞进了车里。
赵德汉在车里还不停地嚷嚷。
“我要骑自行车！
你们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我要投诉你们！”
侯亮平坐进副驾驶，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赵德汉，别耍花样，老实点对你有好处。”
说完，他对司机说。
“开车，去赵德汉的办公室。”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融入北京城傍晚的车流中。
曹泽坐在后座，看着身边还在小声嘟囔的赵德汉，心里琢磨着：这趟办公室搜查，能有收获吗？
回想一下，好像赵德汉有两亿多不义之财，对于月薪现在连一万都没有的曹泽而言（中直机关基层公务员工资确实很低），那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马上就要落入他的随身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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