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得比预想快,像谁把脏抹布揭了。我盯着前方那道冷光,没再往前走,而是把开山刀横着插进泥里,刀身微微震。
刚才那三秒预判,不是画面,是“动作提示”。
我右脚刚抬,预判就来了——三秒后,我踩中一块浮石,整个人前倾,脸差点磕进泥里。可我现在站着没动,预判却提前生效了。
这不正常。
预判应该是“看到未来”,不是“提醒我别动”。
秦锋站我旁边,喘得像台漏气的风箱。他左腿的荧光绿液还在滴,一滴一滴渗进土里,像是在给这片地打点滴。
“你停这么突然,又看见啥了?”他问。
“没看见,是它提醒我。”
“它?”
我指了指右眼,“我这‘天眼’,现在不等我咬指尖,自己就亮了。”
话音刚落,赤金纹路猛地一烫,银发炸起,视野边缘泛起黑白噪点。
但没有画面。
只有一串震动,从颅骨深处传来,像老式电报机在敲摩斯密码。
我闭眼,试图捕捉节奏。
三下短,三下长,再三下短。
……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
这不是随机干扰。
这是信号。
我猛地睁眼,从风衣内袋掏出铁牌。
“39%”变成了“40%”。
“你又掏那破铁片?”秦锋皱眉。
“它在同步。”我把铁牌贴在刀背上,刀身立刻跟着震了一下,“不只是信号强度,连频率都一样。”
秦锋没说话,低头看自己还在渗毒液的腿。那绿光居然在微微闪烁,和铁牌的震动节奏一致。
“我这腿……是不是惹事了?”
“不是你惹事,是这地方认你。”
我收起铁牌,重新握紧开山刀。这次我不再用刀尖探路,而是反过来,用刀背轻轻敲地。
一步,两步,三步。
每走一步,右眼就抽一下,像是在后台自动刷新预判冷却。
我忽然明白上一回预判为啥能“预判我自己”了。
不是我被系统算计了。
是我走的每一步,都在被“记录”。
“别走直线。”我突然说。
“啊?”
“这林子不喜欢直线。”
我拐了个Z字形,刀背敲地节奏也变了,从“咚咚咚”变成“咚——咚咚——咚”。
三秒后,右眼纹路一闪,预判触发。
画面来了——黑白,模糊,但能看清。
三秒后,我若继续直行,脚下地面会塌,不是坑,是整片地皮翻起来,像张嘴的鳄鱼。
我猛地刹住,秦锋差点撞我背上。
“又咋了?”
“这地会咬人。”
“你是不是发现啥了?”
“我发现……它在看我走路。”
秦锋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你这话说的,跟拍鬼片似的。”
“我不是开玩笑。”我盯着前方越来越亮的冷光,“它知道我下一步踩哪儿,所以预判提前生效。它在等我犯错。”
“那咱们……还往前走?”
“当然。”我咧嘴,“我不但要走,还得走点它没想到的。”
我收起刀,从风衣里摸出一截烧焦的布条,是上回火旗剩下的。绑在刀尖上,像面小旗。
然后我把它插在左边三步远的地上。
“你干啥?”
“骗它。”
我故意往右边走,走两步,跳一下,像个抽筋的机器人。
右眼立刻抽了三下,预判接连闪现——全是错误提示。
它乱了。
因为我在演。
等走到布条旗子旁边,我突然一个侧滚,把旗子拔了,塞进秦锋手里。
“拿着,挥两下。”
他一脸懵,但还是照做。
布条在空中甩出弧线,像在打招呼。
我趁机贴着树根阴影,贴地疾行,绕到光源正前方。
雾终于散尽。
一棵巨树,立在眼前。
高得看不见顶,树干粗得十人合抱都不够。表面不是树皮,是某种金属质感的纹路,像青铜浇铸,又像电路板。
最诡异的是,整棵树在“呼吸”。
淡蓝色光晕从树冠位置缓缓扩散,像心跳一样,一明一暗。
靠近的瞬间,秦锋的机械腿突然“嗡”地一震,绿液喷出一截,直接被光晕吸过去,在空中拉出一条荧光线,融进树干。
“我靠!”他猛地后退。
“别动!”我低喝。
可已经晚了。
他刚才那一下后退,踩碎了一片枯叶。
树,动了。
不是摇晃,是整棵树的节奏变了。
蓝光骤然变亮,频率加快,像被惊醒的野兽。
秦锋盯着树干,眼神有点发直。
“它……在吸我。”
“别碰它!”我吼。
但他手已经抬起来了。
可能是毒液失控,可能是机械神经被干扰,也可能是这树在“召唤”他。
他的手指,轻轻碰上了树干。
刹那间,树皮裂开一道细缝,蓝光爆闪。
一股巨力从树干内部炸出,像黑洞吸尘器,直接把他往里拽。
他整个人离地,左腿卡进裂缝,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绿液疯狂喷射,全被吸进树缝。
“陈陌——!”
我没时间想,咬破指尖,血珠抹上瞳孔。
预判触发。
画面闪现——三秒后,秦锋整条左臂被吞进树干,血肉瞬间蒸发,机械部件熔成铁水,顺着树皮流下,像眼泪。
我暴起,一拳砸在他后颈。
他眼一翻,昏了过去。
借着他身体前倾的惯性,我一把抱住他腰,往后猛拽。
树缝吸力极强,像磁铁吸铁钉,我的风衣下摆直接被扯碎,背后“专业替死”四个字少了一半。
开山刀!
我反手拔刀,全力劈向树缝。
刀刃破甲特效触发,银光一闪,直接切入树皮半寸。
“咔!”
一声脆响,像是电路烧断。
吸力骤减。
我趁机把秦锋整个人拖回来,摔在地上。
他昏迷着,左腿扭曲,机械关节冒烟,但人还在。
树,安静了。
蓝光恢复缓慢脉动,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瘫坐在地,喘得像条狗。右眼纹路缓缓褪去,银发变回黑。
风衣内袋一沉。
我掏出来,铁牌上的数字,跳到了“41%”。
我盯着它,又抬头看树。
它还在呼吸。
一明,一暗。
像在等待下一次接触。
“你猜……”我哑着嗓子,把铁牌塞回口袋,“这树是不是专门等我来的?”
秦锋哼了一声,还没醒。
我伸手探他鼻息,还算稳。
正要收手,他突然睁眼,直勾勾看着我。
“你说啥?”
“我说,它不是树。”
“那是啥?”
我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泥,拎起开山刀。
刀刃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正缓缓愈合,像是活的一样。
“是接收器。”
我盯着树干上那道被我劈开的裂缝。
它正在闭合。
像嘴。
像在笑。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