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还在发烫,像是从地底抽上来的热流顺着金属往上爬。我单膝撑在地上,右眼那道赤金纹路缩得只剩针尖大,像快烧断的保险丝。刚才那一脚,把最后的精神力全砸进地面了,现在动根手指都像在抬铁链。
可我还站着。
不是靠腿,是靠刀。
开山刀插在“超越”之路的裂缝里,破甲层和地底导管接通,嗡鸣声从脚底直传到牙根。这破玩意儿本该是个炒锅柄,系统发错货,结果一路砍穿副本、震退数据触手,现在又成了我命的支点。
头顶扫描口转得飞快,红光扫过我背后那四个字——专业替死。
系统卡了。
半空弹出提示:【错误:选项不可逆向封锁。】
我咧了下嘴,没说话。
血还在滴,顺着掌心旧伤往下淌,一滴、两滴,落在“毁灭”和“融合”的入口上,焦出两个X形黑印。两条路的光柱彻底熄了,符文像被拔了电源的灯带,一格一格暗下去。
它想强制分配?行啊,那你随便抽一个呗。
可它没抽。
因为“超越”这条路,没被编码。
符文残缺,末端断了,像是写到一半被人强行中断。系统没法把它当选项处理,更没法塞进回收流程。而我身上这个没注册过的风衣,这四个系统从没录入过的字,正好卡在它的逻辑死角。
你不认我?
那你就当我是个bug。
三秒后,提示音变了。
【检测到非标准响应……观测者之路确认:超越。】
成了。
我松了口气,膝盖一软,整个人差点栽下去。耳边嗡嗡响,像是有上千台老式电视同时开机。刀身震动得更厉害了,地底传来闷响,裂缝像蛛网一样往外爬。
身后,一道光门缓缓升起。
银白色,边缘带着波纹状的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屏幕。没有提示音,没有倒计时,就这么静静立着,像在等我们进去。
苏璃动了。
她站在我斜后方,进度条浮在背后,数字跳得飞快。她没说话,手指在虚空中划了几下,像是在扫描频率。然后她伸手,拽住旁边一个愣住的队员,直接往光门里冲。
“走!”我吼了一声。
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但够响。
剩下的人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往里冲。脚步声、喘息声、装备碰撞声混成一片。我撑着刀,想站起来,可腿跟灌了铅似的,动一下都费劲。
就在这时候,侧边裂缝动了。
一道影子从地底裂隙里钻出来,半透明,像是被删到一半的数据残影。他穿着十二件不同时代的囚服叠在一起,脸上没五官,只有一片流动的代码。
夜枭。
我早该想到的。
这孙子从来不在正面刚,专挑你最虚的时候补刀。
他手里那把匕首还在,刀刃上刻着诗,歪歪扭扭写着:“你死的时候,风很大。”
操,这破诗又来了。
他没说话,直接扑上来,匕首直刺我后心。
我没预判。
三次全用了,最后一次还是透支精神力硬拉出来的。现在再发动,脑子就得当场烧穿。
但我没死。
不是靠预判,是靠肌肉记忆。
在岩浆池跳过火鸦群,在毒雾林躲过三百六十连环毒镖,在秦锋那疯子的训练营里被追着砍了三天三夜——这些年的战斗刻进骨头里了。敌人一动,身体就先反应。
我侧身。
匕首擦过肩胛,风衣“嘶啦”一声裂开,皮肉火辣辣地疼。血立刻涌出来,顺着背往下流。
我顺势回肘,刀柄反砸他脸。
“砰!”
一声闷响,他整个人被撞退半步,脸上代码乱闪,像是信号中断的投影。
“你早该死了!”我咬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没倒,反而笑了。
嘴角裂开,溢出一串数据流,像是血,又像是被删掉的记忆碎片。
“你……真的以为……能逃开观测?”他声音断断续续,像卡带的录音机。
我没答。
刀横在胸前,破甲层对着他,手指还在抖,但没松。
他知道我要选“超越”。
所以他来了。
不是为了杀我,是为了确认——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敢走这条路。
因为“超越”不在系统逻辑里。
它不是选项,是漏洞。
是连先驱都说不清的东西。
是观测者反噬系统的起点。
夜枭动了。
他又冲上来,速度比刚才慢,但更稳。匕首划出一道弧线,直取我咽喉。
我抬刀挡。
“铛!”
金属碰撞,火花四溅。
他力气比刚才大,像是从地底抽了什么能量。我被震得后退一步,脚跟踩进裂缝,差点摔倒。
他逼近,匕首再次刺来。
我侧身、格挡、反肘,动作全靠本能。每一招都慢半拍,但刚好够用。刀柄沾了血,有点滑,我握得更紧。
“你看过……多少次我死?”他一边打一边问,声音像是从多个频道同时传来。
我没理他。
“四千三百九十二次。”他自己答了,“每一次,你都站在光门前,然后……我杀了你。”
我冷笑:“那你这次,怎么还没杀成?”
他顿了一下。
代码脸扭曲了一瞬。
“因为……这次你没选。”
我眯眼。
“你没选‘毁灭’,没选‘融合’,你……不按流程走。”
我咧嘴:“流程?我从进游戏那天就他妈不在流程里。”
刀光再闪。
他刺我胸口,我抬刀格挡,反手一刀劈他肩膀。他闪得慢,被砍中,半边身体炸出数据碎片,像玻璃渣一样四溅。
他没退。
反而笑了。
“好……好啊……”他声音越来越断,“你终于……不看了……”
“不看未来,只走眼前。”
我喘着气,刀尖指着他:“你早就该删了。系统清你,你还赖着?”
“我……是残影……”他抬起手,指尖化作流光,“但我是……最后一个……看见你结局的人。”
光门还在后面,队员已经全进去了。苏璃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没喊,也没动。
她在等我。
夜枭抬手,匕首对准自己心口。
“你要超越……那就……别回头。”
他猛地一刺。
不是刺我。
是刺自己。
身体瞬间崩解,化作无数渡鸦形状的数据碎片,四散飞开。每一片都映着一个画面——我死在不同时间线的瞬间。
有的被光爆吞没,有的被系统格式化,有的跪在手术台前,脑部插满导管。
最后一片飞过我眼前,画面是:我站在光门前,转身,然后——没了。
不是死亡,是中断。
像是程序强行终止。
他散了。
最后一丝数据流消在空中,只剩那把会写诗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刃上的字还在,但变了:
“你没死,是因为你没选。”
我站着没动。
肩上的伤在流血,腿快撑不住了,刀柄滑得厉害。
可我还睁着眼。
光门在后,崩塌在前。
地底震动越来越强,裂缝爬到脚边,像是要整个塌了。我撑着刀,一步步往后退。
苏璃还在门口。
她没说话,只伸出手。
我走过去,没看她,直接迈步。
跨进光门那一瞬,我回头看了一眼。
夜枭消失的地方,地上那把匕首,突然自己动了。
刀尖在地上划,写出最后一行字:
“你走的不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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