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脸往下淌,左眼勉强睁着一条缝,右眼已经废了,像是被烧坏的灯泡,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可就在这片黑暗里,我“看”到了。
不是预判。
是被看。
画面直接塞进脑子里——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心电图从一条直线,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开始蹦小曲线。那是我,躺在现实世界的病床上,手指头都能动了。
我咧了下嘴,想笑,结果血全灌进嘴里,呛得我咳出一口红。
苏璃在旁边,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好的对讲机:“通……通了……现实……接驳中……”
我没应她,咬了下舌头,疼,说明我还活着,没被系统提前格式化。右脑还在抽,像有人拿电钻往里凿,耳边全是杂音,系统最后的残响在循环播放:“格式化倒计时……格式化倒计时……”
我抬手抹了把脸,血糊了满掌,手指在风衣内袋里蹭了蹭。药瓶、匕首、残片,都在。老秦的药剂瓶盖有点松,我拧了拧,顺手塞回原位。
“你还能……撑多久?”苏璃问。
我晃了晃脑袋:“撑到你闭嘴。”
她没回话,估计是气的。但我得清醒,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核心崩了,全景图开始碎,那些平行世界的画面一块块裂开,像老电视雪花屏,最后全变成了病房的影像——吊瓶、监护仪、窗外的树影晃着光。
我知道,通道开了。
系统规则我懂,有进有出,有得有失。想走,得交筹码。
果然,先驱的残影浮了出来,漂在半空,克莱因瓶裂了条缝,公式往下滴,跟漏油似的。
“玩家陈陌。”它说,“完成终极考验,确认回归资格。”
我翻了个白眼:“谢了,不用颁奖。”
“代价。”它继续说,“预判能力,留下。”
我笑了,这次没呛血。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抬手,指尖冲它点了点,“我从没靠过什么能力。”
顿了顿,我说:“我只是……看过太多结局。”
话一说完,我主动切断了和“洞察值”的连接。那股藏在体内的预判权限,像沙子一样从意识里流走,三秒预判,九次上限,全没了。连带着,银白的头发开始褪色,右眼的赤金纹路一点点暗下去,像是被谁拿橡皮擦掉了。
先驱的残影晃了晃,瓶身裂得更厉害了。
“你不是容器。”它低声说,“你是观测者本身。”
我耸了耸肩:“早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为啥每次都能躲开致命伤?”
它没再说话,瓶身彻底碎开,化成光点,散了。
通道全开。
一股吸力从背后传来,像是有人拿钩子勾住我脊椎,要往上拽。我脚底发飘,身体开始轻,意识却沉,像是两头拉扯的橡皮筋。
“陈陌!”苏璃突然喊我。
我回头,她只剩一道数据流残影,进度条卡在1%,护士裙上的熵值显示全黑了,风吹一下就要散。
“带我回去。”她说,声音轻得像梦话,“我想……看看雨。”
我愣了下。
这丫头,平时哭唧唧的,关键时刻倒挺硬气。
我伸手,指尖穿过她的数据流,凉的,像摸到冬天的风。
“这里才是你的世界。”我说,“你不是漏洞,是新的开始。”
她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数据流微微颤着。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开山刀。刀身锈得厉害,刀柄沾了血,滑溜溜的。我攥了攥,没松。
“我答应你。”我说,“我会回来。”
不是安慰。
不是客套。
是以观测者的身份,立下的因果契约。
她笑了,笑得有点傻,进度条最后闪了一下,熄了。
数据流散成光点,像夏夜的萤火,一粒一粒,飘向地脉深处。
吸力猛地一紧。
我整个人被拽离地面,视野开始翻转,病房的影像越来越近,心跳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人在我耳边敲鼓。
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看”到了。
不是预判。
是回溯。
系统核心崩塌的瞬间,我积攒的洞察值,触发了最后一次回溯——5秒。
画面闪现:我站在通道口,开山刀脱手,刀柄沾血,滑了一下,开始往下滚。
而现在,这一幕正在发生。
刀已经离手,正顺着倾斜的地面往裂缝里滑。
我伸手去抓,指尖擦过刀背,没抓住。
刀继续滑。
一寸,半寸,马上就要掉进地缝。
我盯着它,没再动。
这把刀,从系统错发开始,陪我砍过魔物,劈过夜枭,捅过先驱,现在,该留在这儿了。
它不属于现实。
就像我,曾经也不属于这里。
吸力越来越强,我身体已经悬空,只剩一只手还抓着地面。
裂缝边缘,那片荧光绿的金属残片还在,老秦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我伸手,把它抠出来,塞进风衣内袋。
和药瓶挨着。
“专业替死”四个字,血迹斑斑,但还在。
我松了手。
整个人被拽入光流。
视野炸成白。
最后一秒,我“看”到地缝闭合,开山刀静静躺在深处,刀锋朝上,像一座墓碑。
然后,光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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