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炸起的瞬间,我推了秦锋一把。
他整个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像块破麻袋,砸进那条被压倒的树丛缝隙里。我没敢多看,立刻缩回原位,贴着火堆边缘趴下,让自己的影子重新和火焰的晃动融为一体。
火墙还在烧,绿焰噼啪作响,毒液混着苔藓燃出一股子化工厂爆炸后的味道。夜行兽群没动,红眼齐刷刷盯着火堆,爪子还在地上轻轻拍,节奏没乱。
好家伙,真当自己是交响乐指挥呢。
我屏住呼吸,右手死死按着插在灰烬里的开山刀柄。刀身埋进土里,只留个顶端在外面,风衣布条绑的“旗子”还在冒烟,像根歪脖子电线杆。只要这玩意儿还立着,火堆就“活着”。
秦锋爬出去了,但还没完。
我得继续演。
演一个守火的人。
演一个不会动的人。
演一个——火没灭的人。
可我右眼又开始抽了。不是预判冷却的后遗症,是那种熟悉的、即将触发三秒预判前的刺痛。系统没提示,次数还锁着,但它在躁动,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我咬住后槽牙,把注意力拽回来。
羊皮卷还在怀里,贴着胸口,那块金属片也在。它们震得跟心跳似的,一下一下,稳得离谱。
我悄悄把左手伸进风衣内袋,指尖碰上羊皮卷的边缘。震感从纸面传来,细微但清晰。我闭眼,用指腹顺着纹路滑。
不是随便刻的。
是波形。
像心电图,像声波图谱,像某种信号编码。
我睁开眼,看向火堆。
火焰跳动的频率,和这震感一致。
再看夜行兽。
它们爪子拍地,三下一组,停顿半拍,再三下。和震频对上了。
我低头看秦锋刚才躺过的地方,地上还有点绿油油的毒液渗出来,正一滴一滴往下落。
滴。
滴。
滴。
和拍地声,同步。
我差点笑出声。
这哪是野兽围猎?
这是信号接收器在等指令!
它们不是靠眼睛看火,是靠频率感知“火还在”。只要这个节奏不破,它们就当火没灭,就不会冲。
那我们能不能……骗过它们的“信号接收系统”?
我盯着那根“火旗”,脑子里开始整活。
既然它们认节奏,那我们就造个假节奏。
让火旗继续“跳动”,让震频继续存在,哪怕人已经跑了。
可人一动,影子就乱,它们立马能发现。
除非……
我把手伸进火堆边的灰烬里,摸到一块烧得半焦的树枝。轻轻一掰,断成三截。
我用最慢的动作,把三截木炭摆在地上,排成一条斜线,从火堆边缘,指向林隙方向。
然后,我把开山刀的刀鞘抽出来,横着搭在第一截木炭上,轻轻一压。
“咔。”
木炭断了。
火堆的光晃了一下,影子跟着抖。
夜行兽群的拍地声停了半秒。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三秒后,它们继续拍。
节奏没乱。
我松了口气,继续。
第二截,再压。
“咔。”
影子又晃。
它们又停了半秒,又恢复。
好家伙,真敏感。
但只要我不跑,它们就不攻。
我咧了咧嘴,把刀鞘收回,重新靠在火堆边。
现在,火旗立着,节奏稳着,影子静着。
秦锋已经跑远了。
接下来,轮到我。
我缓缓抬起手,摸了摸右眼。赤金纹路还在,但颜色暗了,像快没电的LED灯。预判冷却还剩四十秒。
不够用。
我得靠脑子。
我盯着那条林隙,估算距离。二十步,全是倒伏的树枝和腐叶,爬过去得半分钟,动静少不了。
可如果我不从那儿走呢?
如果我让它们以为我要从那儿走呢?
我抓起一把干燥苔藓,塞进风衣口袋,又从火堆边抠了点带火星的炭灰,包在布条里。
然后,我慢慢把身体往左挪了半尺,让影子偏移一点点。
夜行兽的拍地声立刻慢了一拍。
我停住。
等三秒,再挪。
它们适应了。
我继续挪,一寸一寸,像只偷WiFi信号的壁虎。
十分钟过去,我离原位偏了快三米,已经靠近另一侧的背光区。那里有棵歪脖子树,树干横着,能当掩体。
我贴过去,靠在树干上,喘了口气。
火旗还在那儿,孤零零立着,像根守墓的幡。
我掏出包着火星的布条,轻轻一抖。
火星洒在地上,顺着腐叶蔓延,烧出一条细小的火线,歪歪扭扭,朝着林隙方向延伸。
夜行兽的红眼齐刷刷转过去。
拍地声变了。
不再是统一节奏,而是分散的、急促的敲击,像雷达在追踪移动热源。
成了。
它们以为火要灭了,有人要逃。
我猛地从树后窜出,贴着地面飞奔,绕了个大弧线,直奔林隙另一侧的高坡。
我不能走秦锋的路。
我得走它们不盯着的路。
高坡上有一片石堆,是以前猎人留的标记。我冲上去,抓起一块扁石头,用尽全力甩向林隙深处。
“啪!”
石头砸断枯枝,发出清脆响声。
夜行兽群集体转向,红眼锁定了声音来源。
就在它们转头的瞬间,我蹬地跃起,翻过石堆,滚进一片低洼地。
我趴下,喘得像条刚跑完马拉松的狗。
回头一看。
火旗还在。
火堆没灭。
夜行兽围着林隙方向低吼,没往我这边来。
我成功了。
我用一条假火线、一块石头、一个偏移的影子,骗过了这群靠信号吃饭的夜班保安。
我咧嘴笑了,笑到一半,右眼突然一疼。
预判冷却结束了。
系统提示弹出来:【三秒预判已恢复,剩余次数:3/3】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一黑。
黑白画面闪现。
三秒后——
我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根黑鳞长刺,血从嘴里往外冒。一只夜行兽站在我身上,头缓缓转向火旗方向,红眼熄灭。
画面消失。
我猛地抬头,看向火旗。
它还在。
可就在那一秒,我看到刀柄上的布条,烧到了尽头。
火,快灭了。
我翻身爬起,拔腿就冲。
不能让它灭。
不能让节奏断。
我冲回火堆边,抓起最后一把苔藓,扑在火心上。火苗“噗”地一下窜起来,勉强续了口气。
我喘着气,把开山刀重新插回灰烬,确保“旗子”还立着。
然后,我退到高坡边缘,盯着兽群。
它们没动。
火还在跳,节奏还在。
它们还在等。
我坐在石头上,掏出羊皮卷,贴在耳边。
震频还在。
和火堆的跳动,完全同步。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是谁定的这个节奏?
是谁让火、毒液、兽群、甚至这块破卷轴,全都跟着同一个节拍走?
我低头看羊皮卷。
那些符号,像是某种编码。
像是……指令。
像是……程序。
我手指顺着纹路划,忽然在右下角摸到一道刻痕。
不是波形。
是个箭头。
指向火堆。
我抬头,看向那根火旗。
旗子歪了。
布条烧得只剩半截,火光一晃,影子就抖。
夜行兽的拍地声,慢了半拍。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回去。
把旗子扶正。
重新绑上一块布条。
火光稳定了。
节奏恢复了。
我站在火边,看着兽群。
它们也看着我。
没人动。
没人破局。
我忽然笑了。
“来啊。”我低声说,“咱们比比,谁先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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