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锦衣探案:我的气运轮盘能互动 > 第八章·血诏惊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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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已过,丑时初刻。紫禁城,西苑玉熙宫。

往日清修炼丹的静室,此刻烛火通明,亮如白昼。沉重的龙涎香也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的焦灼、惊怒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嘉靖帝朱厚熜并未如往常般穿着道袍,而是一身明黄常服,端坐于紫檀木御座之上。他面容清癯,眼窝深陷,颧骨凸起,此刻脸色是一种病态的青白,嘴唇紧抿,不见丝毫血色。那双深陷的眼睛里,不再是修道者的淡漠,而是翻腾着雷霆般的震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扣着御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龙袍之下,那具被丹药掏空的身体,正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御座之下,气氛凝重如铁。

太子朱载坖身着杏黄四团龙袍,立于御座左侧稍前,脸色同样难看,混杂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身后站着几名心腹属官,皆垂首屏息。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秉笔太监黄锦侍立御座右侧,老脸上布满惊惶。东厂提督孙怀忠站在吕芳稍后,低眉顺眼,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惊疑不定和一丝…幸灾乐祸?他身后几名大珰,更是噤若寒蝉。

内阁首辅严嵩、次辅徐阶等几位阁老,以及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几位勋贵重臣,分列两侧,人人面色凝重,或惊或怒,或忧或惧,目光不时交汇,又迅速分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博弈与恐慌。代王造反!大同府卫城陷落!边军有内应!这消息如同九天惊雷,炸碎了京畿看似平静的夜幕。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嘉靖帝压抑着怒火的、粗重的喘息声。

“废物!都是废物!”嘉靖帝的声音终于响起,嘶哑、尖利,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打破了死寂。“大同总兵是干什么吃的?!宣大总督是泥塑木雕?!边军…边军!”他猛地一拍扶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朝廷每年耗费百万钱粮,养的就是这些通敌卖国的蛀虫?!啊?!”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吕芳、黄锦慌忙跪下,声音带着哭腔。

“息怒?”嘉靖帝猛地转头,深陷的眼窝死死盯住吕芳,“朕的江山都要被人捅穿了!你让朕息怒?!”他胸膛剧烈起伏,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咳得撕心裂肺,身体蜷缩,青白的脸瞬间涨红。

“父皇!”太子朱载坖急忙上前一步,却被嘉靖帝抬手制止。吕芳、黄锦慌忙爬起来,一个抚背,一个端上参茶。嘉靖帝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下,喘息着,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扫过殿内群臣。

“陆昭呢?!他查的‘影’呢?!他查的科举舞弊呢?!查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要等代逆的兵马杀到朕的午门外,他才能查出个子丑寅卯?!”嘉靖帝的声音充满了迁怒和极度的不信任。

“启奏陛下!”严嵩颤巍巍出列,老态龙钟,声音却清晰,“陆佥事奉旨查办科举妖案,昼夜不息,已有斩获。据其最新密报,已捣毁‘影’组织京畿巢穴,擒获要犯,查获海量火药原料及私铸炮子,更缴获逆王朱俊杲勾结‘影’组织、图谋不轨之铁证!陆佥事此刻应正在殿外候旨…”

“让他滚进来!”嘉靖帝粗暴地打断,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

一道身影,逆着殿外浓重的夜色,踏入这风暴的中心。

玄黑劲装,沾满尘土与暗褐色的污渍(那是蜡油混合着干涸的血迹)。玄铁面具覆盖脸庞,冰冷坚硬,只露出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那双眼眸深处,并非疲惫或惶恐,而是一片粘稠欲滴、如同地狱血海翻腾的恐怖猩红!这猩红并非疯狂,而是凝聚到极致的杀意与洞悉一切的冰冷!左臂被特制的皮革护具紧紧固定,隐在袖中,但行走间步伐微跛,每一次落足,都牵动着殿内所有人的神经。

正是陆昭!

他身后,跟着陈横与张捷。陈横手捧一个沉重的木匣,张捷则押着那个眉骨带疤、重伤萎顿的黑袍人(此刻已换上囚服,但脸上那道疤如同耻辱的烙印)。两人同样风尘仆仆,眼神锐利如刀。

陆昭无视殿内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和所有聚焦而来的、含义复杂的目光。他行至御阶之下,单膝跪地,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撞击,清晰、稳定,不带一丝波澜:

“臣,锦衣卫指挥佥事陆昭,奉旨查办科举案及‘影’组织逆谋,现已查明,缴获铁证,擒获首恶信使一人,特来复命!”

“说!”嘉靖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陆昭身上。

陆昭抬头,深潭血眸迎向帝王的目光,毫无惧色。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穿透大殿:“经查,‘影’组织,实乃逆王朱俊杲秘密培植,潜伏京畿、渗透朝堂、蛀蚀国本之毒牙!其首脑‘无面生’,身份诡秘,乃朱俊杲心腹死士!”“科举替考舞弊,剥皮蜡像,蛊虫邪术,皆为此组织所为!目的有三:一,敛聚巨额钱财,资敌谋逆;二,安插‘假面’党羽,掌控要害衙门,为内应铺路;三,扰乱视听,牵制朝廷精力!”“臣于西郊地下洞窟,捣毁其京畿最大巢穴,擒获此信使!”他指向那黑袍人,“查获囤积之硫磺、硝石等火药原料,计两千三百余石!”此数字一出,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查获私铸开花炮子雏形,四十八枚!”“更于其身上,搜获此物!”陆昭从怀中取出那个狭长铁盒,双手高举。

吕芳立刻小跑下阶,接过铁盒,呈于御案。

嘉靖帝枯瘦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开铁盒。明黄的缎子包裹着那份陈旧的圣旨。他展开,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字迹和玉玺印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手指死死捏着圣旨边缘,指节发出咯咯轻响。先帝裁撤神机工坊的密旨!代王屡次请求重开被驳回的记载瞬间涌上心头!一切都对上了!

“此信使已初步招供,”陆昭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宣判,“‘影宫’即代王封地秘密重开之神机工坊!‘地火潭’为其熔炼之所!‘甲字炉’…乃铸造红衣大炮之核心炉位!其囤积之海量火药,正为供给‘影宫’铸造火炮,资敌谋反之用!”

红衣大炮!这四个字如同真正的炮弹,在玉熙宫内轰然炸响!

太子朱载坖脸色剧变!严嵩、徐阶等阁老勋贵骇然失色!孙怀忠更是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代王不仅反了,竟然还私铸了国之重器——红衣大炮?!这已不是简单的藩王作乱,而是动摇国本的滔天巨祸!

“逆贼!该杀!该剐!诛其九族!挫骨扬灰!”嘉靖帝猛地将那份圣旨狠狠摔在御案上,发出一声巨响!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佝偻,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和惊惧!丹药的反噬和极致的愤怒冲击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群臣慌忙跪倒一片。

“息怒?!咳咳…你们让朕…如何息怒?!”嘉靖帝咳得撕心裂肺,嘴角甚至溢出一丝暗红的血线!吕芳、黄锦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搀扶。

就在这混乱之际!

“陛下!”孙怀忠突然尖声开口,他猛地跪倒在地,手指却直指阶下的陆昭,声音充满了怨毒和指控,“奴婢有本要奏!陆昭陆佥事,其心可诛!”

殿内瞬间一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孙怀忠身上。

孙怀忠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声音尖利:“陛下明鉴!代逆谋反,固然罪该万死!然则,陆昭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奉旨查案,早已知悉‘影’组织与代逆勾结,更查获海量火药!为何不早报?!为何要等到代逆起兵、边关告急,才将此事捅破?!他分明是养寇自重!是故意放纵逆贼坐大!以图在危急之时,挟功自重,威逼朝廷!其心…昭然若揭!陛下!此獠不除,国无宁日啊陛下!”他声泪俱下,叩头如捣蒜,字字诛心!

这是致命一击!将陆昭的功劳瞬间扭曲成包藏祸心!殿内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一些本就忌惮陆昭权势的大臣,目光闪烁起来。严嵩老眼微眯,徐阶眉头紧锁。太子朱载坖看着陆昭,眼神也变得复杂难明。

嘉靖帝咳喘稍平,被吕芳扶着,那双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毒蛇般缓缓移向阶下依旧单膝跪地的陆昭。那眼神里,有震怒,有惊惧,更有帝王天性中对权臣的深深忌惮!孙怀忠的话,如同毒刺,狠狠扎进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陆昭…”嘉靖帝的声音沙哑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孙怀忠所言…你有何话说?”

大殿内,所有的目光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压在陆昭身上。孙怀忠怨毒的指控,嘉靖帝那充满猜忌的审视,太子复杂难明的眼神,群臣闪烁的目光…这一刻,他仿佛站在了万丈悬崖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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