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哗啦!咔嚓!”
铺子两侧那顶到天花板的木架,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猛烈摇晃!上面堆积如山的颜料罐、沉重的矿石粉袋、装着金粉银粉的瓷瓶,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五颜六色的粉末、粘稠的颜料、刺目的金银碎屑,瞬间在狭窄的铺子里弥漫开来!混合着那浓烈的甜腥毒气,形成一片混乱、迷幻、致命的彩雾!
视觉、嗅觉被双重剥夺!致命的致幻毒气混合着遮蔽视线的彩色粉尘!在这密闭空间内,简直是绝杀陷阱!
“嗬嗬……好好享受吧……这‘百色地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鬼手张怨毒的声音在粉尘和毒气中飘忽不定,如同鬼魅。
混乱的彩色粉尘中,一道瘦高、佝偻、动作却异常迅捷的身影,如同融入粉尘的鬼影,悄无声息地从破洞另一侧(显然是双向通道)的阴影中闪出!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幽蓝光泽、形状怪异的弯钩短刃!刃口明显淬有剧毒!他借着粉尘的掩护,如同毒蛇般扑向离他最近、正剧烈咳嗽、眼神迷离的一名锦衣卫力士!目标直取咽喉!快!准!狠!
“小心!”陈七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漫天粉尘和毒气干扰,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那淬毒弯钩即将割破力士喉咙的刹那——
“哼!”
一声冰冷的冷哼,如同九幽寒风,瞬间穿透了混乱的粉尘和毒气!
陆昭的身影动了!《惊影步》!
他没有试图去分辨那鬼魅般的影子,而是直接锁定了那淬毒弯钩带起的、极其细微的破空声轨迹!在【洞察运】尚未完全消退的感知下,这轨迹清晰无比!
他没有拔刀,甚至没有用《惊蛰指》。
面对扑来的鬼影,陆昭只是简单直接地抬起了右臂,五指张开,如同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抓向鬼手张持刀的右手手腕!动作看似不快,却带着一种无视障碍、锁定目标的绝对意志!
鬼手张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擒拿!仿佛无论他如何闪避,那只手都会落在他的手腕上!他下意识地想缩手变招,但身体的动作在那股恐怖的意志笼罩下,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再次响起!
陆昭的五指如同精钢打造的铁钳,瞬间扣住了鬼手张持刀的手腕!力量之大,直接捏碎了他的腕骨!
“呃啊——!”鬼手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淬毒弯钩脱手飞出!剧痛让他佝偻的身体瞬间僵直!
陆昭面无表情,扣着对方碎裂的手腕猛地向自己身前一拽!同时左膝如同攻城巨锤,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顶在鬼手张的胸腹之间!
“噗!”
鬼手张的身体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污物混合着血沫!他重重砸在散落着颜料罐的墙角,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声,五颜六色的粉末溅了他一身,如同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他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再也爬不起来,眼中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毒气粉尘爆发,到鬼手张偷袭,再到被陆昭雷霆擒拿重创,不过几个呼吸!
“咳咳……大人!”陈七和其他力士捂着口鼻,剧烈咳嗽着,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中稳住阵脚,围了上来,刀锋指向瘫软如泥的鬼手张。
陆昭看都没看地上的鬼手张,目光扫过弥漫的彩色粉尘和甜腥毒气,眉头微蹙。他走到墙角,拿起一个散落的空颜料罐,走到门口,猛地砸向对面屋檐下的积水洼!
“哗啦!”
水花四溅。
“打水!泼!”陆昭言简意赅。
陈七等人立刻会意,忍着不适冲出铺子,七手八脚地找来木桶、盆瓢,从巷子里的积水洼中打水,奋力泼向铺内弥漫的粉尘和毒气!
“哗——哗——!”
冷水泼洒,如同下了一场急雨。粘稠的粉尘遇水沉降,刺鼻的毒气也被稀释冲散。很快,铺子里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虽然一片狼藉,到处是水和五颜六色的污泥,但致命的威胁已经解除。
周老板瘫坐在角落,吓得面无人色,裤裆湿了一片,散发着骚臭味。
陆昭走到蜷缩在墙角、浑身沾满颜料污泥、如同一条死狗的鬼手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鬼手张大约五十岁上下,面容干瘦枯槁,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此刻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浑浊不堪,但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刻骨的怨毒。
“鬼手张?”陆昭的声音冰冷,如同寒铁摩擦。
鬼手张嘴唇哆嗦着,怨毒地盯着陆昭,一言不发。
陆昭也不废话,脚尖看似随意地踢在鬼手张碎裂的手腕处。
“啊——!”杀猪般的惨叫再次响起!鬼手张痛得浑身抽搐,几乎昏厥过去。
“血烛壁画的药水,配方。”陆昭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鬼手张剧烈喘息着,汗水混合着颜料污泥流进眼睛,剧痛让他几乎崩溃。他看了一眼陆昭那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睛,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陈七等人,最后一丝顽抗的意志彻底瓦解。他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任何坚持都是徒劳,只会带来更可怕的痛苦。
“是……是‘魇砂’……”鬼手张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混……混入‘尸胶’……再……再加一种……叫‘幻心草’的汁液……晒干……研磨……调……调进颜料里……”
魇砂?尸胶?幻心草?这些邪门的东西组合,难怪能制造出那般诡异的幻象壁画!
“谁给你的方子?”陆昭追问核心。
鬼手张的身体又是一颤,眼中再次涌上巨大的恐惧,甚至比刚才面对陆昭时更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某个存在的极度畏惧。
“是……是……”他喉咙里咯咯作响,仿佛那个名字重若千钧。
“说!”陈七上前一步,刀锋抵住了鬼手张的咽喉。
“是……是‘地宫里的菩萨’!”鬼手张如同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颤栗,“是……是寒山寺地宫……那尊……那尊石壁上的菩萨!它……它给我的方子!它……它不是菩萨!是……是吃人的妖魔!”
地宫里的菩萨?!
鬼手张的答案,如同一个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陆昭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深锐利!寒山寺地宫深处那面吞噬了钱镇抚的石壁!那尊面目模糊的“菩萨”坐像浮雕!果然是活物?!或者说……是某种披着神佛外衣的恐怖存在?!
“它给你方子,你替它做什么?”陆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穿透力。
“画……画皮……”鬼手张的精神似乎已经濒临崩溃,眼神涣散,喃喃道,“它……它要人皮……完整的……年轻健壮的人皮……用……用药水炮制……硝制……做成……做成‘皮甲’……它……它需要新的‘皮囊’……我……我负责……在皮甲上……用那药水……画上……画上新的‘菩萨’像……让它……让它‘住’进去……”
人皮?!皮囊?!
鬼手张的供述,将“血烛招魂案”与地宫深处那未知凶物的恐怖真相,血淋淋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陈七等人听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剥皮制甲?妖魔寄居?这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邪恶、更加骇人听闻!
陆昭面沉如水,眼神却如同燃烧的寒冰。他弯腰,从鬼手张那沾满污泥的破烂衣襟里,搜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层层包裹的扁盒。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个扁平的锡盒,揭开盒盖,一股极其刺鼻、混合着血腥、草药和化学药剂的味道散发出来。盒内是半凝固的、暗红色如同半干血痂的粘稠膏状物,正是他调制“幻象药水”的原料之一!
“带走!”陆昭收起锡盒,冷声下令。鬼手张是关键人证,他口中的“地宫菩萨”更是此案核心。
“是!”陈七立刻指挥力士,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的鬼手张架起来。
陆昭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气味刺鼻的铺子,最后落在角落里吓得失禁的周老板身上。“这铺子,查封。所有物品,仔细搜查,任何可疑之物,全部带走。”
“遵命!”
陆昭不再停留,大步走出“百色轩”。灰蒙的天光落在他玄甲之上,冰冷而肃杀。他翻身上马。
“大人,回诏狱?”陈七问道。
陆昭的目光投向皇城方向,眼神幽深。鬼手张的口供,地宫的凶物,钱镇抚账册上那些代号……这一切,如同一张巨大的、沾满血腥的网。而这张网的节点,似乎都隐隐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些隐藏在朝堂阴影深处、享受着“圣药”(很可能就是血竭引精炼物)供奉的“贵人”们!
“不。”陆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回镇抚司,调取钱镇抚近五年所有经手案件的卷宗存档!尤其是……涉及香料走私、古寺修缮、以及……人员失踪的!”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更清晰的脉络。鬼手张是技术源头,但真正滋养这头“地宫妖魔”的,是那些高高在上、吸食民脂民膏、甚至以人皮为交易的“贵人”!
这“血烛”照出的,不仅是幽冥鬼影,更是这煌煌天日之下,最肮脏的人心魔窟!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