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裹着寒气，贴在脸上像浸了冷水的纱布。林晓芸背着磨得起球的帆布包，站在同仁医院的铁门前，指尖捏着张黄纸符，符角被风卷得哗哗响。她抬头看了眼门楣上的招牌，红漆早已剥落，只剩同仁两个字的残痕，像两行干涸的血。
林风，你慢死了！她转身冲身后的男生喊，马尾辫甩得像小鞭子，再磨蹭，邪灵都要跑了！
林风正弯腰系鞋带，黑色运动裤腿上沾着草屑——刚才过马路时，林晓芸追一只猫，差点被车撞，他拉了她一把，自己踩进了路边的灌木丛。他直起身子，理了理藏在卫衣里的符袋，露出一截银质的符牌，上面刻着除灵组·林风几个小字。
急什么？他嘴角扯出点笑，中低阶任务，邪灵怨力值不超过50，你昨天晚上还说要带零食当早餐。
那是昨天！林晓芸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包侧的小挂件——一个用符纸折的小娃娃——晃了晃，今天我要当除灵小能手，零食留着任务完成了吃！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罗盘，铜制的盘面泛着旧光，指针正疯狂地转着圈，最后猛地指向医院大门。你看，邪灵就在里面，离门口不到五十米！
林风激活了属性眼，瞳孔瞬间变成淡金色，像浸在茶里的枸杞。他望着医院走廊，墙壁上的白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墙根堆着几个破纸箱，上面爬着蜘蛛网。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门半开着，门缝里漏出点微弱的红光，像有人在里面点了根蜡烛。核心在医生办公室，是本旧病历本，封皮是蓝色的，页边卷着角。他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掏出张符纸，递给林晓芸，你贴门的时候，记得念定灵咒，别漏了门框。
知道啦！林晓芸接过符纸，蹦蹦跳跳地往医院门口走，帆布包撞在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她站在铁门前，踮起脚，把符纸贴在门楣正中央，然后沿着门框贴了四张，形成一个五角星的形状。符纸刚贴上去，就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撒了把碎金。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定灵符在此，邪灵不得逃！话音刚落，符纸的金光更亮了，像一层看不见的网，把医院大门封得严严实实。
好了！她拍了拍手，回头冲林风笑，眼睛弯成月牙，现在邪灵插翅难飞！
林风走过去，摸了摸门框上的符纸，指尖碰到金光，有点发烫。不错，贴得很标准。他从包里掏出个手电筒，递给林晓芸，里面没灯，你拿着这个。
林晓芸接过手电筒，按下开关，强光刺破晨雾，照得走廊里的灰尘都清晰可见。她率先跨进医院，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混着霉味和铁锈味，像放了很久的医院垃圾。她皱了皱鼻子，用手电筒照了照墙壁，墙上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用指甲抓的，痕迹里还沾着点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泥。
林风，你看这个！她蹲下来，用手电筒照向地面，一块碎玻璃旁边，躺着个褪色的塑料玩具——是个小鸭子，黄颜色的，脖子上系着红丝带。这应该是病人的孩子留下的吧？她伸手想去捡，却被林风拉住了。
别碰。林风的声音有点沉，上面有邪灵的怨气，会沾到你身上。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净身符，捏在手里晃了晃，符纸发出淡淡的白光，罩住了小鸭子。等任务完成了，我们把它带出去，埋在医院后面的树下。
林晓芸点点头，收回手，指尖蹭了蹭衣角。她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门还是半开着，里面的红光更亮了，像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我们走吧。她抓紧了手电筒，声音有点抖，但还是挺着胸往前走。
两人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林风伸手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灰尘扑面而来，林晓芸咳嗽了两声，用袖子捂住嘴。里面的光线很暗，只有窗外的晨光透进来，照在积灰的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个旧茶杯，里面有干了的茶渍，像块褐色的疤；抽屉是开着的，里面散着几张旧处方签，字迹已经模糊了；窗户是破的，风吹进来，把桌上的一张报纸吹得哗哗响，报纸上的日期是1998年12月3日。
病历本在桌子上。林风指了指桌子角落，一本蓝色封面的病历本躺在那里，封面有个破洞，露出里面的纸页，页边卷着角，像被揉过的纸船。他刚要走过去，突然，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病历本翻了几页，里面掉出张照片——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戴着眼镜，嘴角挂着笑，旁边站着个穿连衣裙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
啊！林晓芸突然尖叫一声，往林风身后躲。林风转身，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灵体正站在他们身后，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是红色的，像两颗烧红的煤球；指甲很长，泛着青色，指尖滴着黑色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腐蚀出一个个小坑；白大褂上沾着血渍，胸口的位置有个大洞，露出里面空荡荡的胸腔。
你们......是谁？灵体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难听极了，为什么来我的医院？它抬起手，指甲对着林晓芸，黑色的液体滴在她脚边，腐蚀出个小坑。
林风，它的怨力值是多少？林晓芸躲在林风身后，声音发抖，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张符纸，捏在手里。
52，超过警戒线了。林风从腰间抽出把符剑，剑身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剑柄是黑色的，缠着红色的绳子，小心，它要扑过来了！
话音刚落，灵体就扑了过来，速度像阵风，白大褂的袖子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个蝙蝠的翅膀。林晓芸反应很快，抬手扔出符纸，符纸在空中划过道弧线，正好击中灵体的胸口。啪的一声，符纸发出耀眼的金光，灵体惨叫一声，被弹出去好几米，撞在墙上，墙上留下个黑色的印记。
好样的！林风冲林晓芸笑了笑，握着符剑冲过去，灵体刚要站起来，他就挥剑砍向它的胳膊，符剑碰到灵体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股黑烟。灵体疼得尖叫，转身想跑，却被林风挡住了去路。你跑不了，你的核心在病历本里，只要拿到病历本，你就会消失。林风说，声音像冰一样冷。
不要......不要碰我的病历本！灵体歇斯底里地喊着，扑向林风，指甲抓向他的脸。林风侧头避开，符剑刺向它的肩膀，灵体再次被弹开，撞在桌子上，把桌上的茶杯撞翻了，茶渍溅在病历本上，留下个褐色的印子。
林风，我去拿病历本！林晓芸喊着，绕过灵体，往桌子那边跑。灵体想阻止她，却被林风的符剑缠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起病历本。
林晓芸抓起病历本，只觉得手心一凉，像抓了块冰。她翻开封面，第一页上写着同仁医院病历本，下面是医生的名字：李建国。第二页是病人的信息，姓名张秀兰，性别女，年龄28岁，诊断结果先兆流产。第三页是处方签，上面写着退烧药、止痛药，字迹潦草，像被风吹过的草。第四页......是一封忏悔信，字迹被眼泪浸湿了，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但还是能看清内容：
秀兰，我对不起你。1998年12月3日，你来找我看病，说肚子痛，有出血的症状。我当时刚和老婆吵架，心情很糟，没仔细看你的化验单，就以为是普通的感冒，给你开了退烧药。结果晚上你就大出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大人孩子都没保住。我不敢承认，伪造了病历，说你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流产的。可是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抱着孩子来找我，说李医生，你为什么不救我？我知道错了，秀兰，我错了...
林晓芸的眼泪掉在病历本上，把对不起三个字晕开了。她抬头看向灵体，它正盯着她手里的病历本，红色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是黑色的，像墨汁一样，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李医生......她轻声说，这是你的病历本，里面有你的忏悔信，你看看。
灵体愣住了，它慢慢站起来，走到林晓芸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拿病历本。它的手穿过了病历本，又试了一次，还是没碰到。我......我碰不到它......它哭着说，我是鬼，我碰不到人间的东西......
没关系，我帮你拿着。林晓芸把病历本举到它面前，你看，这是你写的忏悔信，你说你对不起张秀兰，对不起她的孩子。
灵体的眼睛盯着病历本，黑色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它的样子慢慢变了，白大褂上的血渍消失了，胸口的大洞也不见了，头发变得整齐，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是棕色的，像两颗栗子。秀兰......它轻声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误诊你，不该伪造病历。我每天都在这儿等着，等着有人能把我的忏悔信带给你......
她会知道的。林风走过来，把符剑收起来，我们会把你的忏悔信交给组织，组织会把它送到张秀兰的墓前。她会听到的。
灵体看着林风，嘴角扯出点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谢谢你们......它伸手摸了摸病历本的封面，这次，它的手碰到了——是温暖的，像阳光照在手上。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它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晨雾一样，最后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替我告诉秀兰，我对不起她......
林晓芸手里的病历本突然轻了，像失去了重量。她翻开最后一页，上面多了一行字——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很轻，但很清晰：谢谢你们，我走了。
任务完成。林风的手机响了，是组织的提示音，奖励：200贡献值 情侣符一对（提升合作时的灵气同步率）。
林晓芸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林风的胳膊：太好了！我们有情侣符了！下次合作，我们的灵气同步率会更高！
林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刚才还说要当除灵小能手，结果哭成了小花猫。
哪有！林晓芸抹了抹眼泪，从口袋里掏出对情侣符——是两张黄色的符纸，上面刻着一样的纹路，像一对蝴蝶，给你，这是我的那半！她把符纸塞给林风，笑着说：下次合作，我要当队长！我贴符很厉害的，刚才还弹飞了邪灵！
好，下次你当队长。林风接过符纸，放进符袋里，不过，当队长要负责带零食，我要吃草莓味的饼干。
没问题！林晓芸蹦蹦跳跳地往门口走，下次我带一大包草莓饼干，还有牛奶！她回头冲林风笑，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脸上，像撒了把金粉。林风，我们走啦！
林风跟在她后面，手里拿着病历本，嘴角挂着笑。他抬头看向窗外，天空已经放晴了，蓝得像块宝石。风里传来了桂花香，是从医院后面的桂树上传来的——那棵桂树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今天居然开了花。
李医生，一路走好。他轻声说，把病历本放进了背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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