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凌晨的山风裹着松针的苦香灌进林啸的衣领,他伏在水源地的灌木丛后,睫毛上凝着层薄霜。
战术匕首的刀柄被掌心焐得温热,这是他用三天时间拆解废弃电池、弹壳拼凑出的干扰器——铜丝绕成的螺旋线圈埋在鹅卵石下,石英片在月光里泛着冷光。
叮——
短波电台的杂音突然拔高半度,林啸瞳孔微缩。
他看见三百米外的猎捕队营地亮起一盏应急灯,指挥车的天线在风中晃出残影。
干扰器生效了,GPS定位点正顺着他设计的轨迹向西北偏移两公里。
该送点礼物了。他摸出战术匕首,刀刃在溪边岩石上刮出刺耳鸣响。
雨夜里阮志强坠崖时崩开的绷带还攥在他掌心,布面上凝结的血痂硬得硌手——那是从松针丛里捡的,带着对方体温的痕迹。
岩石表面的刻痕逐渐清晰:阮志强,你左脚踝会肿到穿不下靴子。林啸的刀尖顿了顿,想起昨夜高建国给阮志强固定脚踝时,那家伙咬着牙说等老子养好伤的狠劲。
他把绷带系在旁边的树杈上,血痂在晨雾里像朵暗红的花。
咔。
林啸的动作猛地顿住。
上游传来碎石滚落的轻响,他贴着溪岸滑进石缝,指尖扣住匕首柄。
月光被云遮住的刹那,他看清了——是只夜巡的松鼠,叼着颗松塔窜上树。
心跳110,太慢了。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前世在亚马逊雨林被毒贩追击时,这种小动静根本惊不起波澜。
可现在不同,他不能死,不能让何晨光他们在演习结束后看见具尸体。
天刚擦亮,猎捕队的伙房飘出玉米粥的香气时,二等兵小吴端着铝盆去水源地打水。
他的手刚碰着溪水就僵住了,喉结动了动,猛地转身往营地跑:队长!
石头上有字!
高建国正蹲在指挥车旁调试电台,闻言起身时碰翻了马扎。
阮志强拄着树棍一瘸一拐跟过来,肿成馒头的右脚踝在胶靴里撑得发疼——他明明绑了双重止血带,怎么比昨天更肿了?
阮志强,你左脚踝会肿到穿不下靴子。高建国念出岩上的字,后颈泛起凉意。
树杈上的绷带被晨风吹得晃荡,他凑近闻了闻,是铁锈味的血,还混着点磺胺药粉的苦——和阮志强急救包用的药一个味。
操他娘的!阮志强的脸涨得发紫,树棍重重砸在石头上,老子昨天就该拿枪托砸断他腿!他想去扯那绷带,却被高建国拦住:别动,留着当证据。
陈铁山从指挥车里钻出来,帽檐压得低低的。
他盯着岩石上的字看了半分钟,突然冷笑:恐吓战术,老套。他转身拍了拍通讯员的肩膀,加大功率,今天必须定位到他。又扫了眼阮志强,你,回帐篷歇着,别添乱。
添乱?阮志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陈参谋,您昨天还说要彻底打磨这根刺,现在倒怕了?他甩开高建国的手,树棍戳得地面咚咚响,老子就是爬,也要爬进林子!
林啸藏在山脊的树冠里,用松针编的反光镜照着营地。
阮志强摔门而出的动静透过晨雾传来,他看见那家伙的胶靴鞋帮被肿起的脚踝撑得变了形——和他刻在岩石上的预言分毫不差。
心理暗示的效果比子弹管用。他摸了摸腰间的推演系统界面(只有在极度专注时才能感知的淡蓝光幕),残余的6小时运行时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昨天深夜推演时,系统在猎捕队压力模型里标出了六个红点,其中高建国的崩溃阈值最低。
该去会会高队长了。
月上中天时,林啸摸进高建国常走的巡线路径。
他用匕首挖开腐殖土,把三个空罐头盒埋进树根下——这是从废弃靶场捡的,边缘还留着弹孔。
然后他踮脚在树皮上刻字,刀尖挑破掌心也没停:队长,你没睡好,黑眼圈比我还深。
刻完最后一笔,他舔了舔指腹的血珠。
高建国连续两夜失眠的事,是他蹲在帐篷外听来的——后半夜总传来翻笔记本的沙沙声,还有打火机点烟又掐灭的轻响。
次日清晨,高建国巡线时被那行字钉在原地。
他摸了摸眼下的青黑,喉结动了动。
风掠过林梢,他听见远处传来队员的惊呼——是补给点出了事。
报告!列兵小张捂着肚子从帐篷里冲出来,额角全是汗,止痛片...我吃了止痛片,可肚子...他话没说完就往灌木丛跑,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林啸在三百米外的树杈上用望远镜看得清楚。
他调换的标签很巧妙:白色药瓶上的止痛片和泻药都是手写的,字体歪歪扭扭,和补给点管理员的笔记一模一样。
现在,整个营地都乱了套——卫生员抱着药箱来回跑,陈铁山扯着嗓子骂人,阮志强捂着肚子蹲在帐篷边,脸白得像张纸。
疼不怕,丢人最怕。林啸摸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混着雪水咽下去。
胃里的灼烧感让他清醒,他望着阮志强被两个队员架着去厕所的狼狈模样,手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下一站,指挥车。
暴雨在傍晚突然降临。
林啸贴着泥地爬向指挥车,雨水顺着战术头盔的边缘灌进衣领。
他在泥地上压出一串清晰的脚印,直通车底——这是故意留给哨兵的线索。
防水胶带裹着的追踪器贴在底盘阴影处时,他听见驾驶舱里传来陈铁山的声音:再调一遍频率!
那小子肯定在附近!
陈班长,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哪吗?林啸对着指挥车轻声说,声音被雨声撕成碎片。
他扯破衣袖在石头上擦了擦,留下道淡红的血迹,然后猫着腰往东南方向跑——那里有片荆棘丛,足够藏住一个人。
指挥车下,金属追踪器在雨幕里微微反光。
一滴雨珠落下,溅起的涟漪刚好漫过战狼的刻字——那是林啸用匕首刻上去的,和他臂章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雨越下越大,林啸的右腿突然传来刺痛。
他踉跄了一下,这才发现裤管已经被荆棘划开道口子,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但他没停,反而加快了脚步。
山脊线在雨雾里若隐若现
第三日黄昏...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嘴角扯出个笑,该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猎人。
泥地上的血迹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雨幕里。
指挥车的车灯刺破雨帘时,只照见一道模糊的背影,正顺着山梁往边界线移动,脚步虽踉跄,却始终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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