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边缘的晨雾还未散尽,草叶上的水珠沾在林啸作战靴上,凉丝丝的。
他拄着拐杖站在沙坑旁,新领的特战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右裤管下空荡荡的轮廓——那是荒山演练时被陷阱炸断的右腿,还裹着渗血的绷带。
老林,你看这战术图!王艳兵蹲在沙坑边,用树枝戳着何晨光画的地形标记,我就说那猎捕队的补给点该从东南坡摸,你非让我绕后——
绕后能避开地雷阵。何晨光头也不抬,指尖顺着沙地上的线条划到山坳处,昨天在半山腰那棵树刻字的,是不是你?
李二牛突然噗嗤笑出声,刚要开口就被王艳兵扑过去掐住脖子:小兔崽子你敢说!两人在沙坑里滚作一团,带起的沙粒溅到林啸裤脚上。
他望着这两个滚得像泥猴的兄弟,嘴角刚要扬起,东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比实弹演练的炮响更沉,还带着金属撕裂的尖啸。
卧倒!林啸瞳孔骤缩,拐杖咔地折断在掌心。
他扑过去拽住最近的王艳兵衣领,三人刚滚进沙坑,一发炮弹就在新兵集结区炸开。
火光裹着碎石冲天而起,浓烟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本该响起的警报声却像被掐断的电线,只剩通讯器里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李二牛!林啸抹了把脸上的沙粒,右腿的伤处疼得他直冒冷汗,去医疗点带伤员走泄洪渠,记住,遇到岔路往左!他扯开战术背心口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推演空间的蓝光正在凝聚。
王艳兵、何晨光!他扯开嗓子嘶吼,声音混着硝烟灌进每个人耳朵,抢占东边废弃装甲车,给我制造三点狙击假象!
老林,这他妈是演习吗?王艳兵抄起地上的狙击枪,枪托还沾着沙坑里的湿土。
他望着火光中倒在地上的新兵,眼尾的红血丝突然炸开。
不是演习。林啸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输入坐标,推演画面在视网膜上展开:炮弹落点精准覆盖指挥所与弹药库连接通道,弹道轨迹来自西北方三公里外的废弃采石场——那是三天前他们野训时标记过的无人区。是渗透,有人要端掉我们的弹药库。
沙坑里的空气突然凝固。
何晨光的手指在沙地上重重一按,战术图被揉成乱泥:我信你。他抓起两枚烟雾弹,转身时作战靴碾过弹片,走!
王艳兵跟着跃起,跑了两步又回头,把腰间最后一枚闪光弹甩给林啸:老子掩护你!
林啸望着他们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系统推演画面里,二十七个红点正在向弹药库逼近,为首的那个戴着战术头盔,左脸有道暗红的疤痕——像只展翅的乌鸦。
他扯下破碎的拐杖,残端在地上戳出深坑:田果!
田果从弹药库侧面的灌木丛里钻出来,爆破钳还挂在战术腰带上。
她的脸被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却难掩眼底的兴奋:哥!
我在这!
跟我来。林啸拽着她的手腕冲进硝烟,断腿的伤口每走一步都像被火燎,推演显示,控制门的技术员每17秒会有7秒系统自检。
你有3秒拆锁芯,我给你打掩护。
3秒?田果的手指在爆破钳上微微发抖,我上次拆这种锁用了5秒——
现在用3秒。林啸在断墙后停住,子弹擦着他耳际打在墙上,溅起的石屑扎进他后颈,因为里面有三百公斤C4,倒计时11分23秒。
田果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抬头看向林啸,这个总爱摸她脑袋说小果子别莽撞的哥哥,此刻眼里燃着两团火,比炮弹炸开的光还烫。
哥。她把爆破钳往掌心按了按,我能行。
林啸冲她点头。
下一秒他突然跃出断墙,战术枪托抵肩,三发子弹精准放倒两名外围哨兵。
敌人的火力瞬间集中过来,子弹像暴雨般砸在他身侧。
他故意踉跄着往左边扑,听着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在心里数到三时猛地翻身滚进弹坑。
现在!
田果像只敏捷的猫,从另一侧翻滚到门侧。
爆破钳的蓝光在锁芯处一闪,二级锁栓咔地断开。
门刚裂开条缝,林啸就撞了进去,战术靴碾过敌方技术员的手腕。
那男人痛呼着去摸腰间的枪,却被林啸用膝盖压住喉咙:密码。
做梦——
林啸的战术刀抵住他耳后:你女儿在市一小三年级二班,今天早上她妈给她带了草莓酸奶。他看着对方瞳孔骤缩,现在说,还能多活三秒。
密码脱口而出的瞬间,监控屏亮了。
林啸扫过画面的手突然顿住——弹药库最深处的货架后,红色数字正在跳动:10:17。
热成像显示,南北两侧各有七名敌人正在包抄,他们的战术动作太流畅,不像普通雇佣兵。
田果,拆弹。他把战术刀塞进她手里,剪绿色引信,倒数第三根。
哥你去哪?田果的声音带着颤音。
去给你争取时间。林啸扯下通讯器扔给她,无论发生什么,别抬头。
他冲进走廊时,系统提示音已经变成刺耳的蜂鸣。
上次使用推演系统是18小时前,冷却时间还剩6小时,但此刻他能清晰看见每个敌人的行动轨迹——北队会在4分12秒后到达东侧楼梯口,南队会在5分07秒后封锁西侧通风管。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推演画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密,像要把他的意识撕碎。
何晨光!他对着通讯器低吼,假狙击点往西挪十米,王艳兵暴露位置!
山坳里,何晨光刚把最后一枚烟雾弹甩出去,就听见通讯器里的指令。
他转头看向王艳兵,那小子正站在装甲车顶,子弹在他身侧炸开泥土,却连躲都不躲。
艳兵!
老林需要我!王艳兵的肩部突然绽开血花,他却笑出了声,老子这叫战术诱敌!他扣动扳机,精准点射放倒逼近的敌人,老林说过,兄弟就是要——
一起活着回家!何晨光接完这句话,狙击枪的准星已经锁住了北队队长的咽喉。
林啸冲进通风管道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系统推演图在眼前闪烁,他能清晰看见灰隼——黑鸦的副手——正蹲在管道拐弯处,消音手枪的枪口对着入口。
前世在亚马逊雨林,他曾被毒贩用同样的方式伏击,那次他用战术手电闪瞎了对方的眼睛。
就是现在。他摸出战术手电,强光骤然亮起。
灰隼的枪口偏移了半寸,子弹擦着林啸的左肩飞过。
林啸借着光看清对方的动作,手肘猛击其手腕,手枪当啷落地。
他反手锁住灰隼的脖子,膝盖顶在对方后心,直到那具挣扎的躯体渐渐软下去。
田果!他对着通讯器喊,还剩多久?
00:08!田果的声音带着哭腔,哥,我剪了!
林啸冲出管道时,正好看见田果瘫坐在C4前,爆破钳掉在脚边。
倒计时停在00:07,红色数字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刚要松口气,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何晨光的低吼:注意!
有谈判者接近!
穿指导员常服的男人举着手从掩体后走出来,脚步不疾不徐。
林啸的目光落在他右脚上——每步落地时右脚都会微跛,而真正的指导员左膝有旧伤。
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用战术手语比出三指下压、两指横切。
何晨光的狙击镜里,那男人的衣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黑色方块——起爆器。
你不是我们的人。林啸的声音像淬了冰。
男人的手指在起爆器上顿住,突然扯下脸上的伪装。
左脸的疤痕像只狰狞的乌鸦,从眉骨爬至下颌:林啸,果然是你。他笑着按下开关,烟雾弹在脚边炸开,下次,我会让你看着你的兄弟——
话音被枪声打断。
何晨光的子弹精准贯穿他的右手腕,起爆器掉在地上。
黑鸦骂了句脏话,消失在烟雾里。
硝烟渐散时,魏参谋带着增援冲了进来。
他望着满地狼藉,又看向站在C4前的林啸——那小子的右裤管已经被血浸透,嘴角还挂着血渍,却挺直了腰杆,像根扎进地里的钢枪。
敬礼。魏参谋的右手缓缓抬起。
幸存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抬手,沙哑的声音撞在一起:敬礼!
林啸望着这些沾着血和土的军礼,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
意识开始模糊前,他听见山梁上传来细碎的响动——有人收起了望远镜,轻声说了句什么。
军区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林啸在剧痛中猛然惊醒。
他的右手死死攥着被单,耳中嗡鸣不止,仿佛还能听见炮弹炸开的轰鸣,还有王艳兵喊一起活着回家的声音。
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病房门口,金属托盘碰撞的脆响让他瞳孔微缩。
他摸向枕边,那里躺着枚军功章——是陈铁山的,也是他的。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他手背上未消的淤青,还有床头未拆封的保温桶——李二牛熬的鸡汤,应该还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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