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军区医院像被按了消音键。
林啸在剧痛中猛然绷直脊背,右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模糊的闷哼——耳中只有蜂鸣,像有一万只蜜蜂在脑壳里撞墙。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他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病号服后背全贴在床单上。
先生?护士的嘴在动,他却听不见声音。
年轻护士的眉头皱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比划了个听不见的手势。
林啸这才后知后觉摸到床头的诊断书——神经损伤导致暂时性失聪。
心跳声突然在太阳穴里炸响。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纹路,喉结动了动。
前世在亚马逊雨林被毒蜂群追了三公里时,他都没这么慌过。
直到眼角余光扫过窗台上的绿萝——叶片的震颤轨迹突然在视网膜上拉出淡蓝色的光带,空调出风口的气流变成流动的金色粒子,连护士鞋底与地面摩擦的静电都成了跳跃的银点。
推演系统?
他猛地攥住被单。
以前启动模拟器需要闭眼默念开始推演,现在竟在无意识状态下自己运行了?
视线扫过窗户的瞬间,光带突然扭曲。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晃得太规律——凌晨三点的风不该有这么精准的频率。
他数着叶片摆动的次数,喉结紧了紧。
三秒一次,两次快摆夹一次慢摆——是有人在树下调整夜视仪的角度。
林啸掀开被子的动作带翻了床头柜上的保温桶,李二牛熬的鸡汤泼在地板上,泛着油光。
他赤着脚踩过湿滑的地面,从枕头下摸出战术笔——这是何晨光送的,笔杆里藏着微型指南针。
病历本被翻到空白页,笔尖重重戳出墨点:三点方向,两人,带夜视仪。他抓过路过的护士,指向窗外,又把本子塞到对方怀里。
护士的眼睛瞪圆了,转身就往医生办公室跑。
五分钟后魏参谋冲进病房时,林啸正倚在床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军功章的边缘。
魏参谋的领口还敞着,显然是从宿舍直接赶来的。
他接过病历本扫了眼,抬头时目光里多了丝审视:确定?
林啸指了指窗外,又比了个抓的手势。
十分钟后,警卫连的汇报通过纸条传到魏参谋手里。
他捏着纸条的指节发白,上面写着:抓获两名可疑人员,身上搜出微型信号发射器,频率指向境外。
你这耳朵...魏参谋的嘴型林啸看懂了。
他扯出个苍白的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系统还在运行,那些光带仍在眼前流动。
隔壁病房的门虚掩着。
林啸推开门时,王艳兵正盯着天花板,左手死死攥着被单,肩伤的纱布渗出暗红。
止痛药摆了一桌,全没拆封。
你不要命了?林啸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他冲过去打掉王艳兵手里的烟,掏出战术平板调出战斗回放。
画面里王艳兵浑身是血,扑在三个新兵身上,子弹擦着他的肩窝打进墙里。
王艳兵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抓住林啸的手。
他的手指在林啸掌心一笔一划:我没拦住他们,我拖后腿了。
林啸急得直摇头,抓起笔在平板备忘录上写:你挡了三枪,救了五个人。他把画面定格在王艳兵扑向新兵的瞬间,子弹在他身侧擦出火星,像朵绽开的血花。
王艳兵的眼眶红了。
他突然拽过林啸的手,在床单上画战术图——两个圆圈代表自己和林啸,箭头标出火力点。
林啸跟着他的指尖移动,在敌人侧后方的位置画了个叉。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床单上的战术图被揉出褶皱,又被重新抚平。
心理疏导室的门没关严。
林啸凑过去时,正看见田果蜷缩在沙发角落,拇指反复摩挲一枚雷管。
沈佳妮半蹲着,轻声问:你在怕什么?
田果的声音细得像游丝:我怕...剪错了。她的指甲在雷管外壳刮出白痕,那天倒计时到七秒时,我盯着红导线和蓝导线,突然想起小时候给妹妹扎辫子,手一抖就扯疼了她
林啸推门的动作很轻,田果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成一团。
他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卷刃的匕首——刀身还留着荒山任务时的缺口,刀柄用布条缠着,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活着回来。
他单膝蹲下,把匕首轻轻放在田果手边。
然后用手语慢慢比划:这把刀陪我活过七十二条命,现在它陪你。
田果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刀身。
她突然扑进林啸怀里,眼泪把他的病号服洇出一片湿痕:哥...我怕再出错...
不会了。林啸无声地说,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凌晨五点,魏参谋的皮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急鼓。
他抱着一摞文件冲进办公室,投影仪的光在墙上投出林啸的侧脸——战斗录像里,林啸在倒计时10秒时连下三道指令:王艳兵左侧迂回何晨光压制三点钟方向田果剪蓝线。
每一秒都精准对应敌方动作变化。
这不是运气。魏参谋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像在下一盘我们看不见的棋。
首长盯着屏幕里林啸的眼睛——那是双带着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在爆炸的火光里依然清明。
他沉默良久,在报告上签了字:特批考察,调入战狼中队特训组。
边境废弃雷达站的铁皮屋顶滴着水。黑鸦坐在发霉的转椅上,屏幕里循环播放林啸的战斗片段。
他用镊子夹起一张老照片,照片里的少年教官穿着二十年前的作训服,面容与林啸有七分相似。
你不是第一个想改规则的人。他对着照片低语,指尖划过屏幕里林啸举枪的画面,但我希望你是最后一个死的。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乌鸦的啼鸣撞在生锈的天线上,碎成刺耳的回响。
战狼中队训练基地的晨雾还没散。
林啸站在公告栏前,集训名单上林啸两个字被阳光镀了层金边。
他摸了摸耳朵,那里的蜂鸣不知何时停了。
远处传来哨声,他抬头望向浓雾深处——那里有新的战友,新的任务,还有等着他去改写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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