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索在林啸掌心磨出灼痛,他刚迈出半步,下方突然传来王艳兵的低喝:停!
突击手戴着手套的手指正抠着绳索某处,雪光下,冰壳裂开的细纹像条狰狞的蛇。这截绳芯断了三股。王艳兵扯下战术手套,指甲掐进冻硬的尼龙纤维,碎冰碴子簌簌往下掉,有人用刀割过,裹了层冰掩着。
林啸的瞳孔骤然收缩。
前晚韩猛主动要求检查装备时的殷勤模样闪进脑海——那家伙递热水时抖得像筛糠,说是高反,现在想来,抖的该是藏在靴筒里的匕首。
他扯下作战服外罩,裹住那截裂痕,体温透过薄衫渗进去,冰壳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李二牛!他对着通讯器喊,打岩钉!
明白!下方传来金属撞击声,李二牛的战术锤砸进冰岩的闷响混着风雪灌进耳麦。
林啸摸出战术匕首,刀尖抵住岩缝,冰屑溅在脸上像针扎:狼爬山,从不靠绳子活着——靠的是敢跳的胆。他抬头看向王艳兵,眼尾的血痂被风掀开,能跳吗?
王艳兵咧嘴笑,白牙在雪幕里闪了闪。
他解下腰间的快挂,啸哥跳多高,我摔多惨。
突击组呈三角散开时,沈佳妮的声音突然炸在耳麦里:倒计时十秒!
蓝军岗哨换防,通讯车雷达波将在第七秒断开——话音被电流声截断,最后几个字混着刺啦响:注意备用...系统!
林啸贴在冰棱后面,战术手表的蓝光映得睫毛上的冰珠泛着幽光。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撞得战术背心的钢板发疼。
第六秒,岗亭里的哨兵跺了跺脚,哈出的白雾刚飘到屋檐就被风卷走。
他猛地跃起,作战靴蹬碎冰棱,钢索在身后绷成直线——这一跳带起的风雪模糊了视野,他甚至没看清王艳兵有没有跟上。
后窗的铁栅在靴底发出闷响,锈渣扑了他一脸。
林啸撞进窗户的瞬间,余光瞥见田果猫在配电房阴影里,她举着的剪线钳还在抖。主线切断!田果的声音带着哭腔,但...但备用电路好像——
警报声撕裂雪夜。
林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反手甩上窗户,战术手电扫过屋内:三个通讯兵正往门口跑,其中一个摸向腰间的枪套。
他冲过去,枪托砸在那人后颈,动作快得像道影子。田果!他吼,你家炸药房的胆子呢?
炸了计时器!田果的声音带着鼻音,可备用警铃是声控的,我...我喘气声大了!
主厅方向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林啸拽着通讯兵的衣领拖到桌后,余光扫过墙上的电子屏——蓝军总指挥周志坚的脸正对着摄像头,花白的鬓角被灯光照得发亮。小兔崽子挺能折腾。周志坚的声音从扩音器里滚出来,老子给你三分钟,自己把手举过头顶。
林啸摸了摸战术背心内层。
半枚暖宝宝还带着体温,欧阳倩的字迹在他记忆里清晰起来:你每次发烧,瞳孔收缩比常人慢0.3秒。他猛掐虎口,刺痛顺着神经窜到头顶,眼前的重影渐渐清晰。
走廊尽头的反光镜里,七个持95式的士兵正贴着墙根移动,最前面的小战士喉结动了动——那是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和李二牛第一次摸实弹时一模一样。
推演开始。他对着手表低喝,体力值的红色数字开始闪烁。
虚拟空间里,七道身影在走廊里拉出残影,他看见自己冲出去被击中大腿,看见王艳兵从侧门突入被压在桌下,最后画面停在周志坚身后的黑色保险柜上——那是装着核打击模拟数据的箱子,锁孔泛着冷光。
老周。林啸扯下通讯器扔在地上,声音混着粗重的喘息,您当年在边境排雷,是不是也这么缩在指挥部里发号施令?
扩音器里的呼吸声顿了顿。
我记得战史里写,您带着侦察连摸过越军三个哨卡。林啸踉跄着站起来,故意让自身影子投在反光镜上,怎么着?
现在官大了,见不得年轻人比您疯?
主厅的门被踹开的瞬间,他摸出烟雾弹。
周志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章在灯光下闪着银光。
林啸盯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有怒火,有被戳穿的难堪,还有老军人特有的...不甘。
他的手指扣住烟雾弹的拉环。
您说三分钟。林啸笑了,血沫溅在战术背心上,我给你,七秒。林啸的拇指重重碾过烟雾弹拉环时,耳麦里还响着王艳兵粗重的喘息——那是兄弟在雪地里硬撑着替他吸引火力的证明。
推演空间里闪过的画面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周志坚的皮鞋尖会在第七秒越过门槛,他的右手会先摸向腰间配枪,后又改去护保险柜,喉结会因为愤怒而上下滚动三次。
砰!
烟雾弹炸开的瞬间,灰雾裹着呛人的硫磺味涌进鼻腔。
林啸蜷缩在桌底,看着周志坚的身影在雾中撞翻椅子——老将军的作战靴踢到金属桌腿,发出闷响,和推演里分毫不差。
他的左手已经按在保险柜锁孔上,右肩因为急刹而微微倾斜,这是常年扛狙击枪留下的习惯。
数据箱!周志坚的吼声震得扩音器嗡嗡作响,他的手掌重重拍在保险柜外壳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小兔崽子敢炸——
话音未落,头顶通风管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
林啸咬着牙撑起身体,战术背心下的旧伤正顺着肋骨渗血,那是上个月边境缉毒时被毒贩砍刀划的,此刻每动一下都像有火炭在皮肉里滚。
他抓住通风管边缘的瞬间,余光瞥见周志坚的后颈——那里有块淡粉色的旧疤,和战史里记载的1998年边境排雷时被弹片擦伤完全吻合。
您输了。
匕首抵上后颈的刹那,林啸的手臂在抖。
不是因为害怕,是体力值已经跌破红线,战术推演模拟器消耗的体力正顺着脊椎往上窜,像有人拿冰锥一下下凿他的骨髓。
周志坚的身体僵住,独眼从镜架上方翻起来,眼尾的皱纹里凝着雪粒:用诡计...
不是诡计。林啸把匕首又压进去半分,能感觉到老将军颈侧的动脉在跳动,是您先把常规当防弹衣穿在身上。他扯下被血浸透的战术手套,露出掌心被钢索勒出的深痕,您以为我要抢箱子,可我知道,您这种从猫耳洞爬出来的老兵,宁死也要护住自己守的东西。
周志坚的喉结动了动,独眼突然眯起。
林啸看见他眼底翻涌的不是愤怒,是某种更烫的东西——像他当年在边境线,看着新兵第一次摸雷时眼里的光。
真正的狼......林啸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不会等猎人打开笼子。
它自己咬断铁链。
指挥大厅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王艳兵裹着雪粒冲进来,战术头盔歪在一边,脸上的冰碴子正簌簌往下掉:啸哥!
李二牛那小子快冻成冰棍了,田果说她剪线钳都快粘手上——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林啸抵在周志坚后颈的匕首,咧嘴笑出白牙,得,蓝军总指挥都被咱们捆成粽子了?
周志坚突然笑了。
他举起双手退开半步,肩章在烟雾里闪着冷光:臭小子,这招......像我当年带侦察连摸越军哨卡时使过的。他伸手拍了拍林啸肩膀,力度重得像砸在钢板上,但你比我疯——我当年可不敢拿命赌老东西的脾气。
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后,方政合上林啸的档案时,钢笔尖在战术推演模拟器那栏划了道深痕。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郑骁——这小子正盯着指挥大厅的监控画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狼臂章上的狼头刺绣。
郑骁。方政的声音像块冷铁,明天把挑战赛报名表送到我办公室。
郑骁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撼还没褪尽:您是说......
战狼不要只会按条令打仗的兵。方政敲了敲监控屏幕,林啸正弯腰捡起地上的通讯器,动作慢得像在和每块骨头较劲,他撕开了笼子,就得让他看看,笼子里的狼,到底能跑多远。
雪地里的风突然大了。
林啸走出指挥部时,战术背心的搭扣已经崩开两颗,露出腰间渗血的绷带——那是田果用急救包胡乱缠的,纱布边缘还沾着她的睫毛膏印。
沈佳妮从后面追上来,手刚碰到他胳膊就缩回半截:你身上比雪还凉!她扯下自己的围巾缠住他腰,指尖触到血渍时抖了抖,旧伤崩了?
没事。林啸的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雾,他把数据箱递给裁判时,手指已经麻得握不住提手,就是......有点饿。
王艳兵从后面托住他胳膊,李二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把怀里捂了半天的热水壶塞进他手里:啸哥你喝,我用体温焐的,没凉。田果红着眼睛扑过来要检查他伤口,被王艳兵一把捞住后领:祖宗,你再碰他他能直接栽雪地里!
林啸笑着摇头,眼前突然泛起金星。
他扶住沈佳妮的肩膀往下栽时,听见远处战狼旗的猎猎声——那面缀着银狼的旗子正被风雪撕成碎片般的弧度,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报告!裁判举着数据箱跑过来,蓝军核打击模拟数据已成功夺取,红方......
声音渐远。
林啸最后看见的是欧阳倩塞给他的暖宝宝,正从战术背心内层滑出来,粉色包装上的字迹被血浸透,却依然清晰:别让我等太久。
抬担架!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林啸感觉自己被抱起来时,雪粒落进后颈,凉得他打了个颤。
模糊中有人说军区大礼堂明天授勋,有人骂这小子不要命了,还有王艳兵的笑:怕什么?
咱们啸哥啊,是狼,越疼越能咬。
战狼旗的影子罩下来时,林啸闭了眼。
他知道明天的授勋仪式上,会有勋章挂在他胸前。
但此刻,他更想睡一觉——就睡一小会儿,等醒过来,该去医院找那个说再拼命就不理他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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