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靶场铁丝网的倒刺上结了层薄霜。
林啸扶着伤腿跨过铁门时,战术靴底碾过的雪粒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极了前世雨林里毒蛇吐信的响动。
他伸手摸向枪架,指尖刚碰到九五式的护木,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荒野求生时养成的直觉:危险在逼近,却不在明处。
装弹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三拍。
他特意挑了最旧的靶纸,二十环区的红心已经被弹孔咬得千疮百孔,像朵开败的血花。
第一枪出膛时,后坐力震得伤膝发颤,子弹却精准钉在靶心偏左三厘米处——这是他闭着眼都能打出的水平。
可第二枪扣动扳机的瞬间,战术手表在腕间猛地一烫,推演界面的蓝光刺得他眯起眼。
0.3秒。
足够他看清乱码里穿插的蜂巢纹路,足够让心脏漏跳半拍,足够让子弹擦着靶边飞进雪堆。
咔嗒。
空仓挂机的轻响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林啸攥着枪转身,战术手电的白光扫过靶场角落的草垛、废弃的弹药箱、结冰的排水沟——什么都没有。
风卷着他的战术服下摆猎猎作响,可那声低语却像沾了胶水似的黏在耳骨上:你听见了吗?
系统在哭。
谁?他的声音撞在靶场的水泥墙上,反弹回来时带着破音。
啸哥?
陈昊的声音从背后突然炸响。
林啸的枪口条件反射下压半寸,转身时看见摄像员举着dv,红色录制灯在夜色里像只充血的眼睛。
小伙子穿着肥大的棉服,帽子歪在脑后,镜头正对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大半夜不睡觉,搁这儿玩孤胆英雄呢?
刚才那枪打偏了啊。
林啸的拇指蹭过手表表盘,乱码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值夜班?
跟拍夜训素材,结果设备卡带了。陈昊晃了晃dv,刚听见枪响过来瞧瞧,没想到拍着拍着......他挠了挠头,你刚才是不是在说话?
我耳机里有杂音。
林啸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盯着陈昊屏幕里自己的影子——持枪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困了,回吧。他把枪插回枪架,转身时故意用肩膀撞了撞陈昊,dv镜头晃了晃,红色灯灭了。
营区监控室的门轴在凌晨三点格外刺耳。
陆远舟裹着军大衣从椅子上弹起来,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泼在裤腿上:林队?
您这伤还没好...
调最近三天的病房监控。林啸没接他递来的椅子,目光扫过墙上的监控屏,307病房,后半夜的。
陆远舟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喉结动了动:这......按规定得打申请......
我现在申请。林啸把肩章往桌上一搁,金属扣磕出脆响,你批。
监控画面跳出来时,林啸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屏幕里的自己穿着病号服,眼神发直,手里攥着战术平板。
凌晨两点十七分,他用触控笔在空白文档上划出第一道曲线;两点二十八分,蜂巢状的纹路爬满整个屏幕,每根线条都精准得像用圆规量过;两点四十三分,他突然抬头看向镜头,嘴角扯出个陌生的笑——那不是他的表情,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提线木偶。
删了。林啸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啊?陆远舟的手悬在删除键上。
备份到我战术平板。林啸摸出平板拍在桌上,现在。
苏岩的宿舍还亮着灯。
林啸推开门时,技术员正啃着冷掉的肉夹馍,键盘上沾着油星:您这伤......
黑鸦的牙片。林啸把证物袋拍在他电脑前,彻底分析,包括次声波残留。
苏岩的瞳孔缩了缩。
三天前边境缉毒战,毒枭黑鸦自杀前咬碎的假牙里藏着芯片,当时他们只当是普通加密。
此刻他捏着牙片凑近台灯,金属丝在灯光下泛着幽蓝:你早怀疑有问题?
现在怀疑更重。林啸扯过椅子坐下,伤腿抵着桌角,系统最近总乱码,和这东西有关联。
苏岩没接话。
他熟练地拆解牙片,显微镜下的金属丝被放进声波分析仪。
当电流杂音响起时,林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前世队友牺牲前对讲机里的杂音,是他在推演时听见的电流声,是此刻从分析仪里渗出的、像指甲刮黑板的次声波。
画面突然跳了。
西北荒漠的坐标在屏幕上炸开,夜枭两个字红得刺眼。
林啸的战术手表在这时再次震颤,和次声波的频率完美重合。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眼前闪过碎片:白大褂、电极、冰凉的金属贴在太阳穴上,有人在说觉醒高于服从。
这是......苏岩的声音发颤。
谢了。林啸抓过平板,转身时撞翻了苏岩的马克杯,褐色的咖啡在地上洇开,像朵畸形的花。
谭晓林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林啸推开门时,女教官正对着窗台上的绿萝发呆,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这么晚......
夜枭。林啸打断她,秦昭。
谭晓林的手指在绿萝叶上顿住,叶片上的水珠颤了颤,掉在地板上。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啸以为她不会开口,才听见沙哑的声音:秦昭是心理干预组的怪物。
他说特种兵需要的不是服从,是觉醒——觉醒到能看穿所有战术陷阱,觉醒到能控制自己的每根神经。
后来他搞记忆清除实验,上边让他停,他就......她突然抬头,目光像把刀,你见过被清除记忆的兵吗?
他们连扣扳机的肌肉记忆都没了,像行尸走肉。
那唤醒?林啸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他想唤醒我什么?
谭晓林没回答。
她起身拉开抽屉,取出张泛黄的照片:这是十年前的心理干预组。照片里的秦昭穿着白大褂,站在最中间,身后的背景是......林啸的瞳孔骤缩——照片里的背景,和他在次声波里看见的白大褂房间一模一样。
睡觉去。谭晓林把照片收回去,明天有联合演练,王艳兵那小子最近总说后颈发凉,你多盯着点。
林啸走出办公楼时,月亮已经西沉。
他摸出战术手表,屏幕在掌心微微发烫,像藏着颗没熄灭的火星。
远处传来查铺的哨声,他却听见风里飘着若有若无的低语,这次很清晰:蜂巢要醒了。
第二天清晨,王艳兵揉着眼睛踢开林啸的宿舍门时,正看见他盯着战术地图发呆,地图上用红笔圈着西北荒漠的坐标,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夜枭。
啸哥!王艳兵甩了甩头上的水珠,今天演练我当突击手,你说那毒贩窝点......
林啸抬头的瞬间,窗外的喇叭突然炸响:全体集合!
战术演练提前半小时!
王艳兵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林啸猛地站起来,战术手表的蓝光映得眼底发亮——那是他熟悉的、要打硬仗的眼神。
可不知为何,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有根细针正缓缓扎进来。
晨雾还未散尽,战术演练场的橡胶靶标在晨风中摇晃。
林啸站在观察塔上,望远镜里王艳兵的迷彩服正贴着土坡匍匐前进——这小子今天格外兴奋,出发前拍着突击步枪跟他说“保证把毒贩窝点端得比泡面还利索”。
“突击组,前方三百米废弃砖窑,注意左侧火力点。”林啸对着对讲机开口,喉结却发紧。
战术手表的推演界面本该在五分钟前就跳出敌方布防图,此刻屏幕却像蒙了层毛玻璃,只有模糊的噪点在跳动。
“收到!”王艳兵的声音带着雀跃,“老规矩,我数三秒……”
“等等!”林啸的手指几乎掐进望远镜镜筒,推演界面突然炸开红光——3秒延迟!
他看见望远镜里的砖窑二楼,黑洞洞的枪口正从破窗探出,“王艳兵!卧倒!”
枪响几乎和他的嘶吼同时炸开。
王艳兵的战术头盔擦着子弹滚进土沟,惊得他翻了个身,步枪砸在石头上哐当响:“我靠!这埋伏点怎么没标在地图上?”
林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扯下手表砸在观察台铁皮桌上,金属碰撞声惊得旁边记录员打了个哆嗦。
日志界面里,最近三次系统异常的时间戳下,都跟着一行相同的车牌号:“东A-7231”——后勤补给车的编号。
“陆远舟。”他咬着这个名字转身,战术靴底在铁皮台阶上磕出火星。
深夜的营区像头沉睡的巨兽。
林啸缩在器材库后阴影里,看陆远舟裹着军大衣从后勤楼出来,怀里抱着个带锁的工具箱。
男人的脚步比白天更轻,经过岗哨时甚至弯腰避开探照灯的光斑——这和平时搬弹药箱时憨笑着和哨兵唠嗑的后勤副官判若两人。
通信基站的铁门在子时零三分被打开。
林啸贴着墙根摸过去,听见金属摩擦声——工具箱被打开了。
他屏住呼吸,看见陆远舟从箱底抽出个巴掌大的发射器,天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频率217.4,激活三秒。”陆远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蛇吐信,“目标确认,情绪锚点锁定欧阳倩。”
林啸的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摸出战术平板,给田果发了条消息:“明早补给箱夹层,放监听器。”
次日正午,后勤仓库。
陆远舟弯腰检查补给箱时,林啸正蹲在五米外的弹药堆后,盯着田果用指甲盖大小的监听器贴进箱底夹层。
姑娘扎着高马尾,军装袖口卷到小臂,动作快得像只松鼠,末了还冲他比了个“OK”。
“林队?”陆远舟直起腰,额角沾着灰,“您来查补给?这批单兵自热米饭刚到,我正……”
“不用。”林啸打断他,目光扫过男人胸前的工牌——后勤处二级军士长,来战狼三年,“王艳兵昨天差点被黑枪,我得确认装备没问题。”
陆远舟的喉结动了动,笑容有些发僵:“那是,安全第一。”
当天夜里,林啸的宿舍。
他戴着耳机,监听录音里陆远舟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膜:“蜂巢残响已激活,情绪锚点锁定欧阳倩……夜枭指示,继续干扰推演系统……”
“啪”的一声,林啸关掉播放器。
他摸出战术手表,在月光下看清背面刻着的“S-7”——和前世荒野求生时在亚马逊洞穴里见过的金属铭牌一模一样。
档案室的防盗锁在林啸的万能钥匙下开得比预想中快。
他猫腰钻进去,手电筒光束扫过“绝密”档案盒,最终停在最底层标着“2012-蜂巢计划”的铁皮箱上。
文件残页在桌上摊开时,林啸的手指在发抖。
“蜂群意识:通过次声波同步神经电信号,构建可远程操控的士兵网络……”他翻到中间页,照片上的白大褂实验室和次声波里看见的场景重叠,“受试者出现集体幻觉、攻击倾向,实验终止……”
最后一页纸页发脆,边缘泛着焦黑。
“S-7号个体:意识清除失败,保留自主推演能力……疑似逃逸。”
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
林啸抬头的瞬间,玻璃上闪过道黑影——青铜面具的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得可怕,像只盯着猎物的蜂。
他猛地扑向窗户,只来得及看见墙角晃动的军大衣下摆。
风卷着纸页哗哗作响,“S-7”三个字在手电筒光里忽明忽暗。
“报告!”门外突然传来哨兵的吆喝,“谁在档案室?”
林啸迅速收齐文件,锁好铁皮箱。
他摸出手机给旅长发消息:“边境监测到异常信号,申请带战狼小队排查。”
月光爬上窗台时,他盯着战术手表上的“S-7”,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次,他要亲手揭开蜂巢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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