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战术面罩上,像有人拿弹珠往脸上砸。
林啸的潜水推进器擦过红树林盘根错节的根系,橡胶手套蹭到粗糙的树皮时,他听见身后田果闷哼一声——估计是被水下暗流卷得撞上了树桩。
深度1.5米,准备上浮。他压着耳麦,推进器的嗡鸣在水下闷成震动。
战术手表的绿点逐个亮起,王艳兵的位置在右后方十米,叶寸心的狙击枪防水袋在更远处划出银线。
当咸涩的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时,林啸已经单膝跪在泥滩上,迅速解下推进器背带。
装备收拢!他扯下战术面罩甩水,迷彩服下摆立刻被雨水浸透。
田果的爆破包咚地砸在脚边,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战术灯扫过周围:红树林纵深三百米,监控盲区。王艳兵把潜水服卷成一团塞进防水袋,抬头看天:雷暴云压下来了,半小时内必有大暴雨。
话音未落,战术耳麦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林啸的手指刚搭上耳麦开关,画面就炸在视网膜投影上——断裂的悬崖边,生锈的铁架焊在岩石上,何晨光的手腕被铁链锁死,脑袋无力地垂着,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血混着雨水顺着下巴滴进深渊。
画面边缘闪过黑鸦图腾的金属铭牌,在雨里泛着冷光。
操!王艳兵的爆破钳当啷掉在泥里。
田果的战术灯啪地灭了,她盯着投影画面,喉结动了动:晨光哥......曲比阿卓攥紧腰间的藏刀,指节发白。
叶寸心的狙击枪支架陷进泥里,她的呼吸声突然粗重,像台卡壳的发动机。
林啸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战术背心的声音,手指死死扣住战术匕首的柄,骨节泛白。
系统提示音在耳膜内侧尖啸:【推演冷却中,剩余17小时52分】。
眼前闪过前世在亚马逊雨林,队友被毒贩吊在树冠上的画面——当时他也是这样,看着监控画面,听着系统冷却的倒计时,最后只能抱着队友的尸体在暴雨里跪了整夜。
不是现在......他闭了闭眼,雨水顺着帽檐灌进后颈,再等等。
林队!王艳兵一把抓住他肩膀,雨水顺着两人交叠的手背往下淌,我们不救晨光?
林啸睁开眼。
他看见王艳兵眼里的血丝,看见田果睫毛上挂着的雨珠在颤抖,看见曲比阿卓藏刀的刀鞘被攥出了水痕。
叶寸心没说话,可她的狙击枪枪口正微微发抖——那是她情绪最烈的时候才会有的小动作。
救。他开口时,声音像砂纸擦过钢板,但不是用命填。
沈佳妮的加密传讯恰在这时弹进来。
林啸低头看战术手表,卫星地图上东区外交监狱的红点亮成一片,西区废弃矿监的绿点孤零零挂在悬崖边。黑鸦在东区留了三个排的火力,西区只有巡逻队,但矿监建在断层带,悬崖随时可能塌。他指尖划过地图,突然笑了,好手段,逼我二选一。
选个屁!王艳兵踹飞脚边的泥块,晨光在西区,老子带爆破组硬闯——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林啸打断他,东区监狱关着的是国际人质,媒体盯着,黑鸦故意把晨光丢在西区当饵,等我们集中火力救兄弟,他们就把东区的事闹大,坐实我们越境屠杀平民。他扯下战术帽拧水,雨水在泥里砸出小坑,但他要我二选一?
那我就两个都动。
战术手表突然剧烈震动。
林啸咬着牙按下影子推演按钮,这是系统说明书里用红笔标了三次严禁强制启动的功能——用生命体征过载换取推演时间。
手表表面裂开蛛网状的血纹,他的鼻腔突然涌出热流,抬手一擦,指腹全是血。
林队!田果扑过来要扶,被他甩开。
推演画面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
8分钟后,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带着刺啦的电流:【敌方监控每2小时轮换,雷雨峰值期可掩盖爆破音;建议分兵——东线佯攻引火力,西线突袭救人】。
王艳兵。林啸抹了把鼻血,你带田果去东区,炸外围油库,制造混乱,但别深入。
那我——
我带曲比阿卓走西线。林啸解下战术背心的急救包丢给田果,何晨光,我亲自接他回来。
雨幕里突然传来滑轮摩擦的轻响。
叶寸心从十米高的红树杈上滑下来,狙击枪已经退去防水布,枪管还滴着水:我掩护你。她的战术眼罩没戴,雨水顺着眼尾往下淌,他要是死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林啸抬头看她。
她左手上的弹壳戒指闪了一下,在雨里像颗未灭的星火。记住,只打腿。他说,别惊动主控塔。
叶寸心没说话,转身往高处爬。
她的作战靴踩断一根枯枝,断裂声被雷声盖了过去。
出发。林啸拍了拍曲比阿卓的肩。
姑娘把藏刀别回腰间,从战术包摸出块压缩饼干塞给他:吃,悬崖路滑,体力不够会摔。他咬了一口,饼干混着雨水的咸,在嘴里碎成渣。
王艳兵突然拽住他手腕。
这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爆破手,此刻指腹还在抖:林队
等我把晨光带回来。林啸反手拍了拍他手背,我们还要去老地方喝酒,你欠我三瓶二锅头。
王艳兵笑了,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滚吧你,老子等你。
西线的路比想象中难走。
暴雨把红土泡成了泥汤,曲比阿卓在前头用藏刀砍开带刺的藤蔓,突然停住脚步。
林啸顺着她的刀尖看过去——山壁上的裂痕比卫星地图上多了三倍,雨水正顺着裂缝往下淌,像无数条小瀑布。
泥石流。曲比阿卓抬头看天,雷声响得像要把云劈开,雨再大半小时,这条路......
林啸摸出战术望远镜。
悬崖顶的铁架在雨雾里若隐若现,何晨光的影子还挂在那里,晃了晃,又不动了。
走。他把望远镜塞进背包,赶在泥石流之前。
曲比阿卓没说话,却把藏刀攥得更紧了。
林啸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雨声,一下,一下,像在敲战鼓。
他低头看手表,推演系统的血纹还没消,在雨里泛着妖异的红。
前面的山壁突然发出闷响。
两人同时抬头——有碎石从上方滚下来,砸在脚边的泥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山壁的闷响像被敲裂的头骨,碎石雨突然密集起来。
曲比阿卓反手拽住林啸战术背心的拉环,藏刀鞘重重磕在他小腿上:林哥!
看左边!
他顺着她指尖望过去——半人高的土块裹着树根从三十米外的陡坡滚下,撞断两棵碗口粗的灌木,在泥地里犁出深沟。
雨幕里飘来腐叶混着土腥的气味,那是山体内部被撕开的味道。
索道!曲比阿卓突然蹲下,用藏刀挑开覆盖藤蔓的铁桩。
锈迹斑斑的钢缆从泥里钻出来,沿着山坳斜斜向上,消失在雨雾中。
她用刀背敲了敲铁桩,运矿老索道,十年前地图标过。
钢缆承重两吨,现在可能脆了,但总比等死强。
林啸摸了摸钢缆,指尖沾了层红锈。
他扯开战术包,抽出登山绳在腰间绕两圈,另一端绑紧钢缆:你在下面等,我先过。
不行。曲比阿卓扯住他绳头,钢缆接口处有裂痕,你体重压上去可能断。她解下自己的战术腰带,和他的绳子绞在一起,我跟着,断了就一起抓。
林啸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她手背。
雨水顺着两人交叠的指缝往下淌,像某种无声的盟誓。
他深吸一口气,脚尖点住铁桩,身体后仰——钢缆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载着两人向五十米外的悬崖顶滑去。
风卷着雨刃割过面罩,林啸能听见钢缆在滑轮里摩擦的尖啸。
滑到中段时,左侧钢缆突然爆出脆响,他眼前一黑,腰间的绳子猛地勒进肉里。
曲比阿卓在下方尖叫:抓稳!
接口裂了!他咬着牙收紧核心,战术靴蹬住钢缆,借着力道荡起——钢缆咔地断了半股,却在最后两米重新绷直。
当他的战术靴碾上后山的碎石地时,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战术背心。
曲比阿卓挂在他腰后,头发贴在脸上,却还能扯出个笑:林哥,我就说这破索道能撑住。
林啸没接话,他的注意力全被二十米外的监狱外墙吸走了。
红外警报的红光像一串血珠,沿着铁丝网跳动;三只黑背犬在墙根巡逻,湿哒哒的鼻子贴着地面,喉间滚着低哮。
狗。曲比阿卓从战术包摸出个小布包,辣椒粉混山泥,我在凉山追麂子用过。她蹲下身,用藏刀在墙根划出浅沟,把粉末撒进去,雨水冲开就是天然屏障,它们闻见就绕。
林啸的战术手表突然震动——是田果的定位。
他按下接听键,耳麦里炸开电流声:林队!
东区油库的C4已经埋好,我数到三就——
等!林啸扯下战术手套,在泥里抹了把脸,等我信号。他抬头看天,雷暴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下来,等雨最大的时候,炸断供电塔。
曲比阿卓突然拽他裤脚。
他低头,看见她的藏刀正指着墙根——一只黑背犬的鼻子已经凑近了辣椒粉沟,前爪悬在半空,喉咙里的低哮变成了呜咽。
三秒。林啸摸出战术匕首,三秒内必须断电。
他对着耳麦低吼:田果!现在!
炸响比雷声更闷,更沉。
林啸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监狱外墙的红外灯全灭了。
曲比阿卓猛地推他:上!他抓住铁丝网,战术靴蹬住墙面,匕首割开铁网的瞬间,掌心被锈刺扎出血——但他没停,像条影子般钻了进去。
监室的霉味比想象中更浓。
林啸贴着墙根摸向最里间,手电筒的红光扫过地面——斑驳的血渍,碎成渣的压缩饼干,还有半瓶倒着的矿泉水。
当他的光束落在墙角那道身影上时,呼吸猛地一滞。
何晨光被铁链吊在铁架上,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左脸的肿胀已经蔓延到眼睛,只剩一条细缝。
他的作战服被撕成布条,胸口的弹痕还在渗血,雨水顺着通风口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像在喂他喝毒药。
晨光。林啸跳上铁架,战术匕首割向铁链,我是林啸,带你回家。
铁链落地的闷响惊得何晨光猛地抬头,眼缝里挤出一丝焦距:林...队?他的声音像砂纸擦玻璃,东...区人...质...
闭嘴。林啸把他打横抱起,急救包的止血棉按在他腿上,王艳兵在东边闹呢,轮不到你操心。
何晨光的手指突然攥紧他的衣领,力气大得惊人:别...别为了我...丢了大局...话没说完,头就歪向一边,体温烫得惊人。
林啸的牙床咬得发疼。
他背起何晨光,刚走到门口,警报声就炸响了。
红色射灯在雨里划出血线,远处传来皮靴踏水的声响——至少二十人,正从主道包抄过来。
系统!他扯下战术手表,裂纹已经爬满表盘,给我推演!
耳膜内侧的尖啸比警报还刺耳。
视网膜上闪过无数画面:排水渠、塌方、爆破点...最后定格在地下排水口的铁栅栏。
他抹了把鼻血,血在何晨光的作战服上晕开:曲比!
姑娘从窗外翻进来,藏刀还滴着血:追兵到前院了,还有三分钟。
带他走排水渠。林啸把何晨光塞进她怀里,出口被塌方堵了,我给你留C4。
曲比阿卓的瞳孔骤缩:那你呢?
我断后。他扯下自己的战术背心套在何晨光身上,记住,数到十再炸。
曲比阿卓没再说话。
她蹲下身,把何晨光背在背上,藏刀别在他腰后,像头母豹般冲进雨幕。
林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排水口,转身抄起墙角的电击棍——金属表面还沾着前一个囚犯的血。
第一波追兵冲进监室时,他正站在阴影里。
三个端着AK的黑鸦成员刚举枪,电击棍就戳进了第一个人的腰眼。
电流声混着惨叫,第二个人的枪托砸过来时,他侧身闪过,匕首划开对方的颈动脉。
第三个人的枪口顶住他太阳穴时,他突然笑了——因为他听见了狙击枪上膛的轻响。
砰!
子弹擦着他耳朵飞过,撞在身后的铁架上,迸出火星。
叶寸心的声音从耳麦里挤出来,带着雨水的冷:往左滚!
他扑进桌底,看见第四个人举着RPG冲进来。
耳麦里传来子弹破风的尖啸,那人的手腕突然炸开血花,RPG砸在地上,滚进了排水口。
叶寸心!林啸抹了把脸上的血,你该去当炮兵。
闭嘴。她的呼吸声粗重得像在跑五公里,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埋在红树底下,让螃蟹啃你的骨头。
林啸笑了,笑得咳出血。
他摸出最后一颗闪光弹,拉环时看了眼战术手表——推演系统的裂纹已经爬到了12点方向,冷却倒计时显示23小时59分。
但他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当闪光弹在人群中炸开时,他听见东边传来闷响——比田果的C4更响,更密集。
那是王艳兵的风格,炸完油库还要烧哨塔,非得把黑鸦的注意力全吸过去不可。
哥几个。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握紧电击棍走向还在抽搐的敌人,陪我玩个游戏?
就当给晨光的庆功宴暖场。
雨还在下,却已经小了些。
山脊上,叶寸心的狙击镜里,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还在动。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重新调整风偏——这次,她要盯紧所有想靠近他的影子。
而在东边三十公里外,王艳兵把最后一块C4按在油库承重柱上,田果举着引爆器冲他比了个三的手势。
他扯下战术帽甩水,冲她咧嘴笑:炸完这波,老子请你吃火锅——要最辣的。
田果的手指悬在引爆键上,突然顿住:晨光哥要是知道我们现在炸得这么欢,得骂我们疯了吧?
骂就骂呗。王艳兵拍了拍她肩膀,等林队把他捞回来,咱们跪搓衣板让他骂个够。
闪电劈下来的瞬间,田果按下了引爆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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