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毁我的玉?”秦承轩急得双目赤红,伸手就去抢,却被她侧身轻巧躲开,踉跄着扑了个空。
身后小厮见状呼啦啦围上来,个个撸着袖子摩拳擦掌,“敢对大少爷动手,给我拿下这疯丫头!”
这正是秦芷宁等反击重锤的绝佳时刻!
她脚尖一勾带起长条凳,手腕翻转间横扫而出,“砰”的一声砸倒最前的两个小厮。
手里那条用来上吊的麻绳,早已如灵蛇般窜出,“唰”地缠上秦承轩脖颈,猛地向后一拽——
“谁敢动?”秦芷宁踩着凳脚绷紧麻绳,眼神狠戾如淬毒的刀锋。
“你们主子的命在我手里攥着,想试试这绳子能不能勒断脖子?”
秦小小也不含糊,从栅栏处生生拔起一根小孩胳膊粗的木杆,横在胸前虎视眈眈。
木杆顶端的毛刺在日光下闪着冷光,那架势像是谁敢上前,就当场捅个对穿。
“咳……咳咳!”
秦承轩被勒得脚尖踮起,脖颈上青筋暴起,抓着绳子的手指节泛白如鬼爪。
“秦芷宁!我是你亲哥!你敢弑兄?就不怕官府问罪,祖宗不容?”
“弑兄?”秦芷宁冷笑一声,稍稍松绳让他喘口气,指节却仍扣着绳头蓄势待发。
“你算哪门子亲哥?我在祖籍受冻挨饿时,你在哪?安姨娘克扣我月钱时,你在哪?
如今我刚进府门,你就带着人堵我,打我,这就是你当兄长的本分?”
她猛地俯身逼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说,谁让你来的?
我进府还没喝上一口水,你就带着人来寻死觅活,若不是受人指使,难不成是你自己活腻了?”
秦承轩梗着脖子紧闭双眼,一副宁死不从的硬气模样。
他自认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能出卖背后之人?
嘁——瞧不起谁呢?
想他秦承轩在林城县,手下带着一众兄弟,谁不夸他是个好老大?好兄弟?
之前干过那么多事儿,挨鞭子挨板子,他都没出卖过谁。
仗义着呢。
“不肯说?装汉子?”
秦芷宁指尖在绳结上轻轻一旋,麻绳瞬间又收紧半寸,“那我替你说——
是你那一心想当主母的安姨娘,还是你那装腔作势的好姐姐秦芷玉?
她们没告诉你吗?我从祖籍回来,早就不是当年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我凶起来,很吓人的。”
“放……放开我,你放开——我。”秦承轩手脚乱刨腾,只觉得喉咙疼得要喘不过气儿了。
秦芷宁当然不会闹出人命,但还是突然加重力道,听得秦承轩喉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冷声道,
“惹了我,别说你一个秦承轩,就是整个秦府,我也能搅个天翻地覆。
更何况我现在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弄死你们给我陪葬,挺划算的不是吗?”
“啊——我说,我说。”窒息感再次瞬间攫住心脏,秦承轩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骨气。
“是……是姐姐身边的春桃。她说你在外败坏姐姐名声,让我……让我把你赶出去给姐姐出气。”
“给你姐姐出气?”秦芷宁嗤笑一声,刻意放缓语速挑拨,“她自己要当贤良淑德的圣女,便让你当这脏手的打手?
秦承轩,你长这么大,脑子是被门夹了吗?你知不知道,她刚才在我面前有多狼狈?”
“你胡说!”秦承轩急声反驳,却没了方才的底气,“我是自愿护着姐姐,岂会受人挑唆?”
“自愿?”秦芷宁突然松了绳子,抬脚将掉在地上的玉石踢到他脚边。
“那你说说,你把我打残了,她是不是能哭着求父亲饶你?你把我打死了,她是不是能捧着你的牌位当菩萨供着?
到时候你蹲大牢或者见阎王,她秦芷玉就能独占秦家所有好处,这买卖可真划算啊!”
秦承轩的挣扎猛地僵住,胀紫的脸上血色瞬间褪了大半。
他望着脚边崩口的玉石,又想起春桃来时那几句。
“妹妹不懂事该教训。”
“姐姐受委屈弟弟岂能坐视不管?”
心头猛地一寒——
可不是吗?
姐姐向来爱惜名声,从不亲自沾惹腌臜事,可不就等着看他和秦芷宁两败俱伤?
“你先放了我……”
他声音发颤,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原来他拼死维护的“姐弟情深”,竟是人家精心算计的一步棋,而他——他就是姐姐手里的那枚过河小卒的棋子儿。
秦芷宁松开手,却没后退半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挺大个男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你以为你在何琪霖面前表现得够威风?在你姐姐眼里,你不过是把用完就扔的刀!”
这话像重锤狠狠砸在秦承轩心上。
他想起几年前,何琪霖为了姐姐,见他喜欢玉石,连眼睛都没眨,就将其中的一块给他买了下来。
当时,他好感动好激动,以为这玉石是极品玉,整天当宝贝似的。
如今想来,自己在姐姐和外人眼里,恐怕就是个跳梁小丑!
“你少挑拨离间。”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却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让姐姐欺骗,他好伤心,却不会轻易承认。
他是男子汉,也是要脸皮的好不好?
“挑拨?”秦芷宁突然俯身揪住他的衣襟,“那你告诉我,去年冬天我在祖籍染了风寒,是谁扣下父亲给的救命钱?
是谁在父亲面前说我‘命贱福薄不必费心’?又是谁来祖籍祭祖,在我被堂兄推搡时,站在廊下笑着说‘妹妹皮实耐摔’?”
她声音冷得像冰,“是你那‘善良’的姐姐秦芷玉啊。是你这‘亲哥’,眼睁睁看着我差点死在异乡,而无动于衷,甚至幸灾乐祸。
如今你倒来跟我谈兄妹情分?秦承轩,你配吗?
你觉得你所做所为,还配得上称呼一声哥哥?
你可别侮辱了兄长两个字了,真是恶心人。”
秦承轩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那些陈年旧事被赤裸裸揭开,他才惊觉自己这些年对这个妹妹,竟真的刻薄至此。
“我……”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却被秦芷宁猛地甩开,“脑袋上顶着个夜壶,你就是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