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德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男人。
一身朴素的黑衣，坐下的战马也只是普通的草原马，唯一惹眼的，就是那把大得夸张，造型古怪的战刀。
刀身厚重，刀柄修长，刀刃处似乎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光，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
他不能退。
银狮骑士团的荣耀，不允许他面对一个步兵的挑衅而无动于衷。
但他也不会亲自出手，那太掉价了。
“凯尔！”
雷纳德回头，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姜源。
“去，拧下那个小丑的脑袋，让大家看看，这就是挑衅银狮骑士团的下场。”
“遵命，团长大人！”
队列中，一名身材格外魁梧，头盔上插着一根显眼红色羽毛的骑士催马上前。
他是凯尔，雷纳德麾下最勇猛的先锋官之一，以冲锋的力量和残暴的手段而闻名。
死在他骑枪之下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能死在我的‘碎颅者’之下，是你的荣幸，乡巴佬！”
凯尔狞笑着，放下了自己的面甲，只露出一双嗜血的眼睛。
他双腿一夹马腹，坐下的重甲战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四蹄刨动，轰然冲出。
大地在震动。
城墙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那可是重骑兵的冲锋啊！”
“那个叫姜源的领主，怎么不躲？他难道想用身体去挡？”
钱万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死死地抓住城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身旁的巴特勒男爵，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紧锁的眉头，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在泰拉瑞亚大陆的战争法则里，一个步兵，哪怕是剑圣级别的强者，也绝不会去正面硬抗一名全力冲锋的重甲骑士。
那是找死，是违背常识的愚蠢行为。
三百人的军阵中，铁头急得抓耳挠腮，拳头捏得嘎吱作响，要不是列昂死死地按住他，他恐怕已经拎着斧头冲上去了。
“大人！大人他……”
“闭嘴！”
列昂低声喝道。
“相信大人！”
他的声音很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他相信姜源总能创造奇迹，可眼前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战场中央，面对那卷起烟尘、气势汹汹的钢铁洪流，姜源依旧稳坐马上，一动不动。
他的世界，变得异常安静。
风声，马蹄声，远处的嘲笑声，同伴的惊呼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拉长，变得缓慢而遥远。
在他的视野里，那个冲锋的骑士，动作破绽百出。
为了追求最大的冲击力，他的身体过于前倾，导致重心不稳。
他手中的骑枪，看似笔直，实则因为战马的颠簸，有着极其细微的晃动。
他的眼神，充满了傲慢与残忍，却唯独缺少了一名真正战士该有的冷静。
这一切，在姜源的眼中，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这不是他历史系学霸的分析能力，也不是他洛克王国新兵的经验。
这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是那位“武圣”，一生戎马，斩将夺旗，于万军之中磨砺出的，对于“战”的终极理解。
近了。
一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凯尔脸上的狞笑已经清晰可见，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被自己的骑枪捅穿，然后高高挑起的血腥画面。
就是现在！
在凯尔的骑枪即将触及自己胸膛的前一刹那，姜源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斗气爆发，没有华丽炫目的魔法光辉。
他的动作，简单到了极致。
坐下的战马，仿佛与他心意相通，极其灵巧地向左侧横移了半步。
这半步，恰到好处地让开了骑枪最致命的锋头。
与此同时，他扛在肩上的青龙偃月刀，动了。
那不是劈，也不是砍。
而是一个顺势的，自下而上的……拖、引、撩！
厚重的刀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流畅轨迹，精准地迎上了凯尔冲锋的骑枪。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平原。
凯尔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枪杆上传来。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婴儿。
他的骑枪，被那把怪异的大刀黏住，然后猛地向上一带！
凯尔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马背上被掀飞了起来。
他眼中的世界，在天旋地转。
他最后的意识，只看到了一道青色的光芒，如同一弯冷月，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那道光，很美。
也很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副让他们永生难忘的画面。
那个名为凯尔的重甲骑士，连同他那匹同样披着重甲的战马，在冲锋的最高速状态下，从中间……被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
切口平滑如镜。
鲜血和内脏，在冲锋的惯性下，向前方喷洒了十几米远，然后才“哗啦”一声，落了满地。
两片尸体，一片战马，就这么摔在姜源面前不远处，还在微微抽搐。
“咕咚。”
不知道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之前的嘲笑声，戛然而生。
银狮骑士团的骑士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惊骇与恐惧。
一刀？
仅仅一刀！
就把一名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连人带马，斩成了两半？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是何等锋利的武器？
这是何等精准的技巧？
这……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城墙上，钱万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铁手攥住，快要停止了跳动。
巴特勒男爵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列昂和铁头，以及那三百名士兵，先是愕然，随即，一股狂热的崇拜，从他们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
这就是他们追随的大人！
这就是华夏的人杰！
姜源缓缓地收回了青龙偃月刀，刀身上，滴血不沾。
他甚至没有去看地上的那堆碎肉。
他只是抬起头，那双本该属于一个年轻学者的清澈眼眸，此刻却化作了睥睨天下的丹凤眼。
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前方那片凝固的钢铁森林。
他再一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让神明战栗的威严。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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