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像是一根羽毛。
却又沉重得像是一座山，狠狠地砸在了死寂的空气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刀疤脸雷山脸上的肌肉先是僵硬，然后从惊愕转为铁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后的那四名队员，眼神里的不怀好意瞬间被点燃。
化作了熊熊燃烧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他妈找死！”
雷山身旁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看起来脾气最为火爆的队员。
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怒吼。
他的咆哮如同信号，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怒火！
咔嚓！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那是步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冰冷而致命的枪口，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对准了李淼身体的每一个要害。
肃杀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笼罩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一场血腥的火拼，已然悬在了刀锋之上，一触即发。
站在李淼身后的柳如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大脑一片空白，那颗聪明绝顶的脑袋里。
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张雅则是在第一时间将柳如烟护在了身后。
她手中的步枪微微下沉，枪口对准了那个叫嚣得最凶的莫西干头。
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只要李淼一个眼神。
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用子弹在那家伙的脑袋上开一个洞。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李淼，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饶有兴致的微笑。
仿佛眼前那几根能瞬间将他打成筛子的枪管，不过是几根有趣的烧火棍。
“住手。”
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那几个即将暴走的队员头上。
是乌鸦。
她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那个叫嚣的莫西干头。
还有其他几个已经将手指放在扳机上的队员。
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显然这个女人的威信，在队伍里高得可怕。
乌鸦那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目光，终于真正意义上地正视着李淼。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探究，甚至还带着一丝忌惮。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仿佛刚才那足以让心脏停跳的对峙，根本没有发生过。
“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
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而残酷。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强买强卖的。”
这句话，既是警告，也是一种试探。
你敢当着我的面，调戏我这个最高指挥官，就要有能承受我整个团队雷霆怒火的实力。
你想要我？
可以，只要你能打赢我，杀光我的手下，把我像战利品一样扛走。
这就是末日，赤裸裸的，毫不讲理的丛林法则。
听到这句话，李淼笑了。
他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灿烂，无比真诚。
他知道第一回合的心理交锋，他赢了。
这个女人，没有像她那个头脑简单的手下一样暴怒。
而是用一种更高级的方式，承认了他的报价资格。
她上钩了。
“很好。”
李淼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懒洋洋地侧过身。
对着那辆霸气的重型越野车，做出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仿佛在说：今天的会面到此结束，你们可以滚了。
雷山等人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都快咬碎了。
他们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被人当面调戏了老大，最后还要被人家像赶苍蝇一样赶走！
乌鸦深深地看了李淼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
她似乎想将这个男人的脸，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贪婪，全都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转过身。
“我们走。”
随着她一声令下，雷山等人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李淼一眼，收起武器，跟随着她的脚步，迅速登上了那辆越野车。
轰！
重型越野车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卷起一阵烟尘，迅速消失在了废弃的街角。
越野车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直到车辆驶出了好几个街区，副手雷山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储物箱上，发出一声闷响。
“头儿！”
他愤怒地质问着驾驶位上的乌鸦，声音里充满了憋屈和不解。
“为什么不动手？那小子太狂了，他算个什么东西！”
“神谕已经锁定了他们，就三个人！”
“我们五个，装备精良，难道还拿不下他们？”
“那小子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居然敢对您说那种话！”
那个莫西干头也在一旁咬牙切齿地附和。
“闭嘴。”
乌鸦的声音，比车外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神谕的感觉没错。”
她目视前方，双手稳定地握着方向盘，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个人很危险。”
“他不是我们能轻易解决的猎物。”
“危险？”
雷山愣住了。
“他再危险也只有一个人！”
“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神谕的存在。”
“什么？”
这一次，就连一向粗犷的雷山，脸上都写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
神谕！
那是他们盘古计划，是他们这支精英小队，最大的底牌和秘密！
是他们能够在这片废土上精准索敌，无往不利的根本！
这个秘密，怎么可能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幸存者知道？
“不可能！”
雷山下意识地反驳道。
“这绝对不可能！”
“他看我的眼神，不对。”
乌鸦冷冷地打断了他。
“他从一开始就无视了你，无视了所有人，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了最顶级猎物的眼神。”
“他最后问的那个问题，不是在调戏我。”
乌鸦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寒意。
“他是在试探，试探我在这个队伍里的价值和地位。”
整个车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乌鸦的这番分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们今天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狂妄的幸存者。
而是一个将他们所有底牌都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反过来给他们设下圈套，评估他们价值的……怪物！
安全屋内。
直到越野车的引擎声彻底消失在天际，柳如烟才感觉自己那发软的双腿，重新恢复了一丝知觉。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比她过去三十年经历过的任何一场商业谈判，都要惊心动魄一万倍。
那是一种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狂博弈！
张雅紧握着步枪的手，也缓缓地松开了，但她眼神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她看向李淼的背影。
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敢用那种方式。
去挑衅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来历不明的敌人。
更无法理解，他那深不见底的疯狂与自信，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