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最终，还是张雅先开了口。
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李淼的身侧。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用一种极低，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问道：“您真的打算把那个叫乌鸦的女人，弄到手？”
这个问题里，夹杂着她对敌人那恐怖实力的深深担忧。
以及一丝危机感。
那个叫乌鸦的女人，很强。
不仅仅是实力，更是那种身居高位，掌控一切的冰冷气质。
张雅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那个女人，和自己是同类。
但比自己更危险，也更完整。
“噗嗤。”
李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懒洋洋地转过身，重新靠回了墙角。
那姿态惬意得仿佛刚刚不是在鬼门关前疯狂试探。
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喝了杯下午茶。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张雅那张写满了纠结的冰山脸，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为什么不呢？”
他反问道，语气理所当然得就像是在问太阳为什么会从东边升起一样。
他的目光从张雅那因为紧张而绷紧的惹火娇躯上滑过。
又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旁边还在抚着胸口顺气的柳如烟。
那眼神，就像一个顶级收藏家，在欣赏自己展柜里两件最为得意的藏品。
“你们要记住，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
李淼伸出一根手指，在张雅那光洁饱满的下巴上轻轻勾了一下。
感受着那冰凉肌肤下瞬间传来的僵硬和战栗，脸上的笑容变得恶劣起来。
“都应该是我的收藏品。”
这句充满了占有欲的霸道宣言，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张雅的心防。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和无措。
她明白了。
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敌人或者盟友，没有什么理智与疯狂。
一切，皆可被定价。
一切，皆可被占有。
她，柳如烟，甚至那个强大的乌鸦，乃至那个神秘的神谕。
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些形态各异，功能不同，或早或晚都要被他收入囊中的收藏品罢了。
“疯子。”
一旁的柳如烟终于从剧烈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她听着李淼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看着张雅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那颗属于商界女王的，引以为傲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宣告宕机。
她过去所认知的一切商业逻辑，人性博弈。
在这个男人的绝对疯狂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白纸。
夜终于来了。
白日里那喧嚣的，被阳光炙烤的废弃都市。
在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后，迅速被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所吞噬。
月光惨白，如同给这片钢铁坟场披上了一层冰冷的尸布。
安全屋内，李淼早已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再次闭上了双眼。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沉睡。
李淼的意识，如同一只无形的章鱼，挣脱了肉体的束缚。
瞬间沉入了那片由无数丧尸的嘶吼与怨念构成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网络。
嗡——
熟悉的眩晕感过后，他的意识，精准地连接上了那只被他命名为蛊王一号。
依旧在那个地下停车场入口附近徘徊的侦察兵丧尸。
然而这一次，当他透过那只灰白色的独眼。
看向停车场入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那古井无波的意识，都掀起了一丝波澜。
一只……
两只……
三只……
十几只形态狰狞得宛如地狱恶鬼般的怪物。
正悄无声息地，从那黑洞洞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停车场入口处，鱼贯而出！
这些怪物，和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丧尸都截然不同！
它们通体没有一丝一毫的皮肤组织。
只有暗红色的肌肉纤维和如同蚯蚓般盘虬暴起的青黑色血管，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它们的身形异常壮硕，四肢修长而有力，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那十根手指，已经异化成了如同剃刀般锋利的骨爪。
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当它们走出停车场的阴影，暴露在月光下时。
它们的身体明显出现了一丝不适的抽搐，喉咙里发出焦躁不安的低沉嘶吼。
它们对光，哪怕是微弱的月光，都表现出一种极为明显的厌恶和抗拒！
它们没有片刻停留，动作快得像是一道道黑色的闪电。
几乎是瞬间就散入了周围那些高楼大厦投下的，更加深邃的阴影之中。
紧接着，李淼就通过蛊王一号那腐烂的耳朵。
听到了从远处街道传来的，普通丧尸那惊恐而绝望的惨叫。
以及骨肉被轻易撕裂的恐怖声音。
它们在猎杀！
猎杀那些游荡在城市里的同类！
‘夜魔。’
李淼的脑中，瞬间就闪过了这个无比贴切的词汇。
‘原来如此！’
他的意识在蛊王一号的脑子里兴奋地咆哮起来。
一个完整的猜想链条，在他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这个地下停车场，常年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纯天然的夜行生物孵化场！’
‘这些夜魔，拥有远超普通丧尸的力量和速度，但代价就是畏光！’
‘它们是纯粹的，只属于黑夜的生物！’
这个发现，彻底印证了他关于巢穴会根据环境来生产不同特性丧尸的猜想！
这也意味着，他未来可以根据不同巢穴的环境。
来提前预判，甚至针对性地培养出他想要的，拥有特定能力的丧尸军团！
李淼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他没有轻举妄动。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老猎人，耐心地操控着他的蛊王一号。
躲在一根承重柱的后面，一动不动。
他看着那群夜魔如同黑夜中的鬼魅，迅速清空了附近几个街区的游荡丧尸。
等到周围彻底恢复了死寂，李淼才下达了新的指令。
‘进去。’
‘去看看，你们的老家，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接到了主人那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只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撞得半边身子都快散架的蛊王一号。
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它一瘸一拐地，第一次，真正踏入了那个空旷、黑暗。
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甜腻混合气息的地下停车场。
一步。
两步。
当它整个身体都完全没入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时。
一股比外界的夜晚要冰冷、粘稠、邪恶十倍的空气，瞬间将它彻底包裹。
那股味道，就像是把一万具腐烂的尸体，和一万吨变质的糖浆。
混合在一起发酵了一百年。
即便是对于一只丧尸来说，都浓烈得有些过分了。
而在那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的尽头，似乎传来了一声。
一声极其微弱，却又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
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