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眨眼间，喻凌川身体发软，跌坐在了地上，巾帕随之飘落，掉在他怀中，他死死攥着那方巾帕，贪婪地捧着。
“美人。”
“这香是什么做的，怎么让我飘飘欲仙，仿佛要成了神仙……”
话音未落，声音越来越微弱，喻凌川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路过的人看见他倒下，装作没看见，迅速散开，巷道里空无一人。
季雪棠迅速收好袖中的小瓷瓶，掩下心中的恶心，拍拍手，脸色又一瞬恢复害怕，从巷道中走了出来。
刚刚她在往巷道走的时候，趁着喻凌川以为得逞之际，将整整一小瓷瓶的药倒在了手心里，喻凌川只要隔着巾帕闻，就能让他神魂颠倒，最后晕过去。
药粉随风飘散，想要查痕迹太难了，事后即便他醒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药她原本只是用来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快来人啊，你们公子不知道为何，晕——”
她身影从巷道出来，话还没说完，还没走远的喻凌川身边的人看见了她，没看见公子的身影，转身就往巷道里面跑。
“公子，公子！”
“公子，你怎么了！”
季雪棠还未走远，被两个人拦住，凶狠地瞪着她：“刚刚公子还好好的，跟你单独相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季雪棠瞬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各位大哥明鉴，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伤得了公子？公子他...他突然就倒下了，怕是旧疾复发。”
拦住她的人显然不信她，没有立即让开。
季雪棠故意提高声音，让周围路人都能听到。
“公子方才还说要带我去见刺史大人，怎料突然就……若各位不信，大可请衙门仵作来验伤，看小女子可否有半点力气伤人性命。”
提到刺史大人和衙门仵作，那几个随从果然脸色微变，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终究侧身让开了路。
“快滚！若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定要你好看！”
“快，去找大夫！”
有人喊了一声。
季雪棠瑟瑟缩缩的从他们身边走开，脸上保持着惊恐。
宁凨厌抬袖擦嘴，然后朝着她跑了过去，拽着她胳膊就走。
“姐姐，馄饨好吃，好吃。”
“你把坏人带去哪里了？他欺负你没有？”
如果说这话的是个顽劣的男童，季雪棠肯定会顿时丢开他的手。可身边的是长相俊美，名义上未来的夫君，表面上看上去，对她有着莫名的信任，偶尔还有些——钝感。
季雪棠的心里，变得有些柔软。
“他——贪玩，丢下民女，走了。”
宁凨厌一听到玩，眼角瞬间发光，拽着她的衣襟晃动。
“我吃饱了，你接下来带我去哪里玩。”
季雪棠想到出门是为了办事，喻凌川的人暂时敷衍了过去，随时可能追上来，况且和世子一起，万一被侯府的人发现，就不好了。
于是，她声音又柔软了几分。
“乖，时辰不早了，民女送你回府。”
听说要送他走，宁凨厌的脸拉了下来，薄唇紧闭，不再开口说话。
季雪棠见他一直不松手，只好由着他，看向不远处的随从，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个。
“世子的马车在哪里？”
“请跟我来。”逐风对他家主子的动作见怪不怪，说完转头就走。
季雪棠站在原地，有些凌乱，总觉得两个随侍的反应有些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佩兰在一旁说不上话，心里很是着急，心里责怪了世子两句，然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主子衣饰，见一切都完好，暗暗松了口气。
季雪棠以为，宁凨厌会直奔马车，却不料，他左看看，右看看，完全像贪玩的小孩。
不知为何，季雪棠看到这一幕，眼底隐隐有些发酸。
遇上知情的，恭恭敬敬地任由他把玩物品，热情地送他出门；碰到眼里只有利益的，对他一通呵斥，直接把他们往外轰。
堂堂世子，落到如今境地，让人忍不住感慨唏嘘。
“姐姐，我要这把剑！”世子从路边摊位上抽出一把木剑，在手中笨拙的摆弄。
季雪棠被他一声声姐姐叫得无可奈何，看了眼佩兰，佩兰心神领会，朝逐风伸了伸手。
逐风的手刚要动，听得宁凨厌又喊了声：“姐姐，银子！”
无奈。
季雪棠又看了眼佩兰，
佩兰冷着脸，从自己身上拿出银两给摊贩，宁凨厌已经舞着剑，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没多久，他在一辆马车前停下。
季雪棠站在旁边，等着他上去。
宁凨厌冲她眨眨眼，好似在问：“你在啰嗦什么？”
“世子先上。”季雪棠温婉地说道。
宁凨厌不加思索，走上马车，季雪棠正要调转脚尖时，眼前多了双手。
“姐姐，我牵你。”
“这——”季雪棠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骨节分明的手掌，又看了看逐风，希望他可以站出来圆场。
逐风却冷冷地站在一边，置若罔闻，像冰冷的石头。
还没想好怎么推脱，季雪棠感觉到手被人用力拉扯，被逼无奈上了马车。
佩兰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这才刚见面，就跟什么似的粘在了主子的身上，处处使唤主子，把主子当什么了？
马车里。
季雪棠规规矩矩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余光中，对面宁凨厌很沉醉地摩挲着木剑，倒是让她少了些许拘谨。
他们俩的婚事，充斥着利用，算得上是互相成就，若说季雪棠现在会觉得不安的，也就只剩下没能经过他同意这一点。
“不许动！”正在埋头想心事，脖颈突然多出了把木剑，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看，有某个瞬间，她觉得这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她。
看得她不禁感觉到后脊僵直。
“姐姐，你怕吗？”宁凨厌忽然起身，欺身而上，凝视着她，看得季雪棠心下微惊。
不，不可能。
他若知道被利用，大可以让人不动声色的处理她，没必要在她身边，姐姐前姐姐后的叫着。
想到这里，季雪棠嘴角牵出抹笑意，轻轻推开木剑，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再调皮，姐姐真的不送你回府了。”
宁凨厌乖乖坐回原位，继续把玩木剑，仿佛刚才那个瞬间锐利的人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