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奔波了一天,季雪棠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洗了热水澡,想要早点躺下,在阖眼之前,她想起逐风把魏宏的烧焦的尸骨弄散的动作。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是她大意了,差点给人留下了把柄。
逐风无形中帮了她。
想到这里,季雪棠安安稳稳的闭上了眼睛。
魏宏被烧死后的两夜,季雪棠睡得很安稳,一觉到天亮。
仔细梳洗过后,季雪棠按照习惯,到竹喧苑请安。
刚进院子,才一天不见的季老夫人热络地朝她招手:“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昨儿个,赶了一天的路?”
季雪棠福礼,应了声是:“一日不给祖母请安,便觉得少了什么。”
说完,季雪棠看了眼身后的王嬷嬷。
“孙女去寺院,请了这尊佛回来,庇护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言毕,季雪棠双手从王嬷嬷手中拿过玉佛,恭恭敬敬地走到季老夫人旁边的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放下。
季老夫人欣慰满意的目光看向玉佛,不但质地好,做工也很好,从寺院请回来,是得了寺院能量加持的。
她忍俊不禁,点点头,伸手把季雪棠拉到跟前来,穿过珠帘,走向里间。
“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合眼缘的。”季老夫人和蔼可亲的看着她。
她们祖孙相处时间不长,但这孩子看着就很顺眼,季永彬每日忙得抽不开身,冯氏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由她为雪棠谋划,也算全了她和老二家的一场母子缘。没人会说什么。
季雪棠拿起桌上的一张张介绍,这些人中,有人是商户嫡长子、也有世家子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祖母用了心了。
“祖母。”季雪棠双膝跪在地上。
“好孩子,你起来说话。”季老夫人被惊坏了。
“恕孙女愚钝,昨日从寺院回来,遇到了祁王府的世子,他的马车坏了,乘了孙女的一起回来的。”季雪棠脸色发白,手心虚虚的攥着,不敢看季老夫人。
自作主张去祁王府求婚约一事不能明说,等到老王妃过来下聘礼时,冯氏肯定会从中作乱,好让她为她所用。
季永彬会在心里比较如日中天的宁凨云和成为傻子的宁凨厌,他肯定也不会同意。
季雪棠现在把事情在祖母这里过了明路,今后祁王府来下聘,有祖母说话,季永彬也不好过多阻拦。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竟有这种事?”季老夫人诧异地看向站在旁边的佩兰和王嬷嬷。
“雪棠虽说是你们的主子,但到底你吃的盐更多一些,你怎么不阻止!”
王嬷嬷眼神闪躲,声音有些飘忽:“老夫人,那,那可是世子,老奴也不敢得罪。”
看着她怯懦的样子,季老夫人的脸色愈加黑沉,再看向跪在地上的季雪棠,心终究软了下来。
“起来说话。”
季老夫人端坐在旁边的贵妃椅上。
“祖母,孙女听说,祁王府才是咱们这临洲地界儿的主子,他人虽然傻了些,但是长得一表人才。”
听到这里,季老夫人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雪棠素日里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不会因为皮囊出手相助,她现在不说,那就是不能说。
“这样的浑话,出去后就别说了,叫人笑话。”季老夫人轻声责备。
“祖母教训得是。”季雪棠羞赧的坐在旁边位置上,喝了口茶。
临近午时,季老夫人留季雪棠用完午膳,她该休憩了,季雪棠才回撷芳榭。
人走后,季老夫人坐在榻上,问瑾若:“雪棠做世子妃,是咱们高攀了祁王府,还是世子捡到了宝?”
瑾若笑笑,给老夫人掖好被子,含糊回答:“既然老夫人问了,老奴便倚老卖老,回答一回,老夫人心里看得真真的,二小姐舒心最重要。”
“显得你会说话——”季老夫人佯装生气。
*****
季雪棠人还没到院子,远远看到有人在院门口徘徊。
“二姑娘。”刘姨娘浅笑嫣然,略微福了个礼。
季雪棠朝她微笑,先进了院子。
刘姨娘跟着她进了房间,站在房间中央,左右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快被她绞成了绳子。
“佩兰,你去门口候着。”季雪棠知道她来意,配合的下令。
佩兰走到门口,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
刘姨娘谨慎而紧张地看着季雪棠,声音里有些发颤:“二姑娘,我悄悄找人查验过了,府上每日给我喝的,不是安胎药,是避子汤!”
“恬楼根的成分极少,不会让我突然出事,等到妾身体内的量逐渐累积,定会毒发。”
“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我腹中的胎儿就不保了!”
季雪棠微挑眉,似有些意外。
“我只是想求一处屋檐,可以让我躲风遮雨,不管府上发生什么事,从不沾边儿,就这样都还不行。”
刘氏说着,有些哽咽。
她月信不准,来时又没有感觉,导致她以为是延时了。
当她借口找侯爷陪着去了趟诊所号脉,大夫说她已有孕在身,饮食上一定要时刻小心时,侯爷和她都很吃惊。
如果不是二姑娘及时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冯氏借着她想要早些有孕的心思,往里面下药,想来是早就知道她怀孕一事,想要不动声色的处理掉。
季雪棠听着她的哭诉,轻轻走到她身边,给她递上茶水,没有说话。
“谢谢二姑娘。”刘姨娘接过茶水,坐在了季雪棠的下手位置,用绸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让你见笑了。”她情绪隐藏得很快。
季雪棠知道,她无比珍惜肚子里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羁绊。
那种感受,季雪棠感受过。
上一世,她讨厌腹中胎儿——宁凨云的孩子,可后来,感受到他的跳动后,她开始不停地同他说话。
她说一句,他会动一下,让她感受到被关注,被需要,她的心,被胎儿一点点融化了。
“刘姨娘不必客气,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血亲的堂弟,我亦有责任保护。”
季雪棠温言回答。
她是聪明人,不提那天发生的事,免得下毒人会来找季雪棠的刺头。
“妾身力量虽微薄,却也愿为姑娘解闷。姑娘若不嫌弃,叫人往烟霞苑传句话便是。”
刘姨娘低着头,投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