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棠是二房嫡出,刘姨娘是大房妾室,两人以前没有情分,此时这么说,是真心在示好。
冯氏平时怎么欺压刘姨娘,她从未放在心上,但成为了母亲,一切都变了,困兽只会磨光利爪,等待时机,喝血吃肉。
季雪棠为她的变化,感到欣慰。
“嗯。”
刘姨娘该说的话,都说了,起身告辞。
那日事后,刘姨娘回忆起了之前府上忽然来了大夫,说是奉夫人的命,给府上的每个人都请平安脉。
过后没两天,就有人送药来了。
二姑娘真厉害,只是到她的院子喝了一次茶,就看出了异样。
刘姨娘听说过金陵季家会制香,所以季雪棠对气味敏感,知晓其中一些药物,她并不觉得奇怪。
大夫给她查脉之后,侯爷大喜,紧着追问是男是女,大夫说看着像是男童,不过要一个月后再查查脉。
侯爷高兴得这几日都宿在了烟霞苑,还送了好些好东西给她。
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安宁苑,这会子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季雪棠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冯氏的反应,但她想必此时已经快要疯了。她泼辣刁钻,绝不允许有人翻到她头上去,这回失策了。
送走刘姨娘,开始准备给古琴师通耳窍需要用的香膏。
在寺院能勉强凑齐现场可用之物,已是不容易。剩下的疗程,她得回府后让佩兰现去采买。
算着时间,季珠宝和宁凨云快回临洲城了,想到这里,季雪棠叫王嬷嬷到身边来,叫她拿了十两银子,出去办两件事。
一是买点助兴的药;二是去找府上的两个人。
这一世,她只会以季家二房嫡女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嫁到祁王府,做世子妃。
而上一世,嫁到谢家,成为谢夫人的季珠丹,将会去为她的姐姐,去巩固在祁王府的地位。
当然,她们要巩固的地位——也不可能得到。
佩兰出去一趟回来,就说起她们去寺院的那天,季永彬在安宁苑发了好大一通火,骂她毒妇,气得冯氏哭天抹泪地解释,季永彬不信,气呼呼的走了,转头去了烟霞苑,冯氏知道后,砸了房中不少东西。
季雪棠听着府里的闲言碎语,心情愈发澄净,坐在书桌后,指尖轻抚经书——她在心里面列了一份名单,上面写着有可能陷害她父母的人。
每次抄经超度亡魂时,她都会默念这些名字,一个都不会放过。
*****
澄心苑。
季彩蝶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自她腿脚被火烧伤后,冯氏请了大夫来给她医治,季珠丹打发冬雪送来了人参,方姨娘成天以泪抹面,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季雪棠怎么没有受伤呢?”季彩蝶翻来覆去,想不明白。
她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只留季从梦。
“你是不是提前把计划说漏嘴了?”她微眯眸子,忍着痛,质问。
季从梦摇了摇头,声音怯懦得厉害:“不是我。”
“你什么都没说?”季彩蝶用力抓着她的手腕,被伤口折磨得青筋凸起,确认地再问一次。
“真的没有。”季从梦声音更小了:“姐姐,你不该听三姐姐的,把自己害苦了。”
“没用的东西。”季彩蝶知道不是她,只是不亲耳听她说一遍,心里没底。
季从梦胆子小,做什么都躲在她身后,跟方姨娘一样软弱。
她们这样,只会一事无成。
季从梦要怎么样,随她去,到时候不管她便是。
季彩蝶坚决不要被冯氏随便指了户人家,身为庶女,已经让她没了很多机会,后半辈子再陷进泥里,这辈子再也没指望了。
“你听我的,今后三姐姐再找你,你找借口,躲开。”季从梦越想越害怕,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我的事,不要你管。”季彩蝶甩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季从梦。
她不信,季雪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季从梦没说,那就是布店的伙计,还有可能是给府上送货的男子,总之,是他们没按照她事先的叮嘱完成任务。
“姐姐。”季从梦看着她这样,心疼又无奈:“你还看不出来吗?三姐姐要是真把你看得重要,怎么会用一根最低等的人参就给你打发了?你可是为了她才受的伤。”
“要是二姐姐知道你对她有歹心,还来看你……”
季从梦没有再往下说,因为她心里一直有些忐忑,总觉得还会发生不好的事。
还有,二姐姐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血亲不可被外人挑拨。
府上谁是外人?
夫人?三姐姐?她们两姐妹?不应该啊——
季从梦瑟瑟缩缩的看了眼季彩蝶背影,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同一时间。
祁王府。
老王妃正在院中歇息,听说终于世子回府了,急急的到门口迎接,看到的却是主仆一前一后,孤零零的在巷道上走。
宁凨厌见到她,规规矩矩的弯腰辑礼。
“母妃,孩儿回来了。”
“厌儿,累了吧?”
“嗯,孩儿乏了,先行退下。”
“来人,送世子回明正院。”
老王妃吩咐到这里,冷眼看向正要跟着世子离开的两道身影,声音冷沉。
“逐风,破云,你们留下。”
不远处,宁凨厌身子微顿,随后提腿走了。
“王妃。”两人朝老王妃行大礼。
“解释一下。”老王妃不怒自威,周围的人寒蝉若噤。
在世子装傻的时间里,全靠老王妃顶住了外面的风言风语,祁王府上下,对她愈加佩服和敬重。
“马车坏了,幸好在寺院遇到了季家姑娘,世子乘坐季姑娘的马车回城,不便送到祁王府门口,所以提前下了马车。”
逐风一五一十禀报。
“世子和季姑娘,相处如何?”老王妃坐下,喝茶,沉声问。
“属下瞧着——挺好。”逐风看了眼破云,斟酌后回答。
是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过他没有和姑娘相好的经验,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那季姑娘,对世子很上心,只不过,她注定会失望。
老王妃目光在逐风和破云身上扫过,一个是锯嘴葫芦,一个是一问三不知,她心下却已明了。
她那儿子虽平日里痴傻,可从小教养已刻入骨髓,岂会真与寻常女子同车?
除非……是他自己愿意。
想通这一层,老王妃嘴角微微扬起:“罢了,你们退下吧。”
待人走后,她才轻声自语:“厌儿,你终于肯往前走了……”
她祁王府的车驾何时这般不中用了?
无非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