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精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拉起费文瑞的胳膊,就要往那顶空荡荡的轿辇上推。
后面抬轿辇的轿夫也立刻围了上来,一副准备随时动手的样子。
费文瑞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大舅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宁可精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以为他还在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妹夫,你就别跟俺藏着掖着啦,俺都晓得了!‘鲁城地区农村事务特别督查专员’!”宁可精煞有其事地朝着费文瑞作揖,乐呵呵地说道,“费专员,你这名号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威风啊!”
费文瑞看着宁可精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也明白自己这个‘鲁城地区农村事务特别督查专员’还是没有藏住。
费文瑞的本意是想低调行事,没想到这个大舅哥却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宁可精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妹夫,你现在也算是个官老爷了!这是多大的喜事啊!俺这个当哥的,哪能让你自个儿走回村?那不是让人笑话俺们宁家不懂事嘛!”
“当初你娶秀秀,那场面……全村谁不竖大拇指?今天你当了官,俺也得让你风风光光地回村,让整个天牛庙村的人都知道俺宁可精的妹夫是人中之龙!”
费文瑞看着宁可精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还有那双真诚而炙热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
虽说宁可精这么做有炫耀和攀附的成分,但也还是有着发自内心的情谊和善意。
这份礼张扬了些,但轿辇和仪仗队都已经摆在眼前了。
要是拒绝的话,那未免有些太不识趣的。
再者说了,那‘鲁城地区农村事务特别督查专员’的身份迟早死要公开的。
与其到时候再多费口舌,倒不如现在承了宁可精的意,借着他这个大喇叭宣传出去。
想到这里,费文瑞便不再推辞:“你都这么说了,那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可精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这就对啦!”
宁可精亲自上前,恭恭敬敬将费文瑞给扶上了轿辇,那架势就跟伺候皇室似的。
随后,宁可精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发出了响亮的号令。
“起轿——敲起来!打起来!给俺往最响里整!”
“咚咚锵!咚锵!咚锵!”
顷刻间,锣鼓喧天,唢呐齐鸣。
费文瑞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吹吹打打地朝着天牛庙村的方向前进。
一路上,尘土飞扬,引得在田里干活的农人纷纷侧目,不知道是哪家又在办什么天大的喜事。
当天牛庙村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村口的几棵老槐树下,正聚集着一群聊闲天的村民。
他们远远地就听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动静,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路上张望。
“哎,你们听,这是啥动静?”
“好像是吹吹打打的,难不成是村里谁家又要娶媳妇了?”
“不像啊,没听说谁家最近有喜事啊。”
正当村民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那支队伍已经来到了村口。
当他们看清为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得意洋洋的人是宁可精都愣住了。
“是宁家大少爷!”
“他这是干嘛呢?这么大阵仗!”
而当他们的目光越过宁可精,看到他身后那顶被八个壮汉抬着的轿子后,心里更是疑惑了。
因为轿辇上坐着的人是费文瑞,而且他的胸口还戴着一个喜庆的大红花。
宁可精催马来到人群前,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乡亲们,都别猜啦!我今儿个,要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宁可精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然后用手指着身后的轿辇宣布道:“我妹夫,费文瑞!当官啦!”
“他现在是‘鲁城地区农村事务特别督查专员’,管着我们整个鲁城乡村的大小事务。以后咱们天牛庙村,也是有官老爷照着的地方啦。”
宁可精的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村口。
所有村民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立在原地。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极度震惊的那一刻。
费文瑞……当官了?
那个住在村西破茅屋,那个穷得叮当响的费家旁支破落户……
当了专员?
对于这些祖祖辈辈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这个消息简直比天塌下来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在他们的认知里,‘官’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哪怕是村里能够出那么一两个当官的,那也是费家和宁家那种地主乡绅家,而不是会出现在一个破落户的头上。
“啥?俺没听错吧?文瑞那小子当官了?”
“专员?俺都没听说过这个头衔,这得多大的官啊?”
“想当初,文瑞还跟俺们一起下地干活,日子过得比俺都还清苦,现在……比不了了呀。”
“我的个老天爷!真的假的啊?宁大少爷你可别是拿咱们寻开心啊!”
面对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宁可精翻身跳下马,得意地走到费文瑞的轿辇前。
“骗你们干啥?俺还能拿这事开玩笑?俺亲眼见的!城里那个杜先生,杜春霖!亲自陪着俺妹夫办的手续,那官印红得发亮。以后都给俺记住了,费专员是俺们村一等一的大人物。谁要是不长眼,可别怪俺宁可精不讲情面!”
费文瑞摆了摆手,略带无奈地说道:“没有那么夸张!不管俺现在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俺们往后还是照常过日子,以前咋样以后就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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