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看见杜春霖朝费文瑞鞠躬,只是让宁可精感到震惊。
那么,现在杜春霖说的这番话就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直直地劈在了宁可精的天灵盖上。
农……农村事务特别督查专员?!
专员?!
宁可精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虽然只是个地主家的儿子,办了个小小的团练,但‘专员’这两个字的分量……他还是懂的。
这可是官,是正儿八经由上面委任的官!
虽然听起来是管农村的,但前面加了‘特别督查’四个字,那权力可就大了去了!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人家愿意,随时都能找个由头……把他爹宁学详的地给收了,把他那个宝贝团练给缴了械。
毕竟,官和民有着天然的壁垒。
哪怕是在乱世,那也还是有很大的分量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他当初敢一个人提着刀,就上鸡公岭救人!
怪不得他救下秀秀后,面对自己的招揽,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怪不得自己那个抠门到家的老爹给了十五亩的嫁妆,但费文瑞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穷哈哈的贫农,人家是条潜水的巨龙啊!
自己那个小小的团练,在人家眼里,恐怕真的连个水洼都算不上。
可自己还傻乎乎地拿着团练副统领的位子去招揽人家,现在想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一瞬间,羞愧、懊恼、震撼、庆幸……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宁可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宁可精想起了前些天,自己还因为费文瑞不识抬举而有些不快。
现在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冷汗都冒出来了。
幸好……幸好,自己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而是笑意盈盈地把这件事情给掀过去了。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一股狂喜又从宁可精心底升起。
自己的妹夫,竟然是专员,是官!
那自己以后……
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费文瑞可是他的亲妹夫,自己多少是能够沾点光的。
到那个时候,谁也不敢小瞧了他宁可精的团练。
宁可精越想越兴奋,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宣告!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杜先生,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改日我们再好好叙旧。”
此刻的宁可精哪里还顾得上杜春霖,转身就朝着最热闹的街道跑去。
城南就有一家专门承办红白喜事的吉庆班,那里有现成的仪仗队,有敲锣打鼓的班子。
当初费文瑞娶宁秀秀的时候,他顶着全村人的白眼和嘲讽,硬是给了八抬大轿的体面。
如今费文瑞当上官了,自己这个做大舅哥的,怎么也不能让他悄无声息的地走回村。
就这样,宁可精一头冲进吉庆班的铺子,把正在柜台后打盹的掌柜吓了一跳。
“哎哟,客官,您这是……”
“给俺把你这儿家伙事儿最全、嗓门最大的队伍拉出来。锣要最响的,鼓要最大的。快快快!钱不是问题!”
说着,宁可精就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的银元,直接放在了柜台章。
掌柜的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是来了大生意,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收起银元,一边满脸堆笑地连声应道:“好嘞!客官您放心,俺们保证给您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很快,一支由八个壮汉抬着的空轿辇,外加一队吹唢呐、敲铜锣、打大鼓的乐班就已经组建好了。
而后,宁可精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天牛庙村的方向赶去。
……
冬日的田野一片萧瑟,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费文瑞独自一人走在回村的土路上,并正在脑海中整理着接下来的计划。
‘鲁城地区农村事务特别督查专员’这个身份已经到手,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个身份,将组织的力量渗透到这片土地上。
武器已经有了,但更重要的是武装人的思想。
打土豪、分田地……
这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切入点和足以服众的身份。
而现在这些,他费文瑞都已经有了。
就在费文瑞陷入沉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咚咚锵!咚咚锵!”
铜锣和鼓点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还夹杂着唢呐那高亢尖锐的调子。
费文瑞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是谁家办喜事呢?
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一队花花绿绿的人马正朝他这边飞奔而来。
为首的,正是宁可精。
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满面红光,神情亢奋,正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在他身后,跟着一顶豪华的空轿辇,几个乐师正卖力地吹吹打打……
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在迎亲。
费文瑞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发愣。
宁可精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宁可精已经驾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吁”的一声勒住缰绳,动作潇洒地翻身下马,几步冲到费文瑞跟前。
“妹夫!哎呀,可算追上你了。快快快,上轿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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