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再次恢复了黑暗与死寂。
宁秀秀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疼痛而不住地颤抖。
绳子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
她甚至觉得,刚才那个叫杜春霖的少爷的到来,不是救了她,而是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等这群土匪议完事回来,迎接她的,将会是更加残酷的折磨。
夜色透过门窗的缝隙渗了进来,带着山林间刺骨的寒意。
天,已经完全黑了。
宁秀秀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身下的尘土。
她想到爹宁学详,想过哥哥宁可精,甚至想过自己情深意切的未婚夫费文碘……
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还是说,她注定就要这样屈辱地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绝望如同一张大网,将宁秀秀密不透风地笼罩起来。
就在她心如死灰,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一个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从门锁处传来。
声音很轻,但却足以让宁秀秀浑身一颤。
是错觉吗?
还是土匪回来了?
宁秀秀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也不敢动。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随即将门轻轻带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来人身材修长,动作矫健。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先贴着墙壁,侧耳倾听了片刻。
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才迈步向柴房中央走来。
宁秀秀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是土匪吗?
可土匪的动作,何时变得如此……轻盈?
黑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一股混合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传来,不带丝毫酒气和汗臭。
紧接着,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别出声,俺是来救你的。”
那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宁秀秀直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待到费文瑞将她的身体摆正……
月光恰好从窗棂的缝隙中投下一缕清辉,照亮了来人半张平静而坚毅的脸。
费文瑞?
怎么会是他?!
宁秀秀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来救自己的人会是费文瑞。
这个在村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费家一个不起眼的旁支亲戚,费文碘那未出五服的堂哥——费文瑞。
他不是应该和村里其他人一样,要么在看宁家的热闹,要么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费文瑞没有理会她的震惊,他的手指触碰到她被勒得发紫的手腕,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紧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刀刃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芒,随即割向那紧缚着她的麻绳。
绳索应声而断。
手臂骤然恢复自由,一股酸麻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让宁秀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费文瑞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解开了她脚上的绳子。
“还能走吗?”费文瑞低声问道。
宁秀秀晃了晃发麻的双腿,用力点了点头。
纵然她此刻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
她咬着牙,扶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
费文瑞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袄,披在了她的身上。
“披上这个,你那身红的,在夜里跟个灯笼似的。”
棉袄带着他身体的余温和一股干净的皂角味,将她身上华丽却冰冷的嫁衣完全遮盖。
那份温暖驱散了她身上大半的寒意,也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的惊恐。
宁秀秀再次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费文瑞的表情依旧平静,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在这一刻,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庄稼汉子,在她眼中竟变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变得可靠而神秘。
费文瑞没有多言,做了个‘跟上’的手势,便率先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从山寨深处的聚义厅方向,隐隐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声音越来越大,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杜大嘴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年轻气盛的声音怒吼道。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俺的地盘上指手画脚?再这么不识趣的话,俺就给你打出去!”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咆哮着。
随即,一阵兵器碰撞和杂乱的叫骂声响彻了整个山寨。
宁秀秀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朝费文瑞的身后躲了躲,一只手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费文瑞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心里也明白杜春霖和杜大嘴巴怕是……快要谈崩了。
土匪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同时也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正是他们下山的最好时机,也是最后的机会。
“抓紧了,跟我走!”
费文瑞低喝一声,不再有任何迟疑。
他一把拉住宁秀秀的手腕,闪身出了柴房,朝着后山的方向疾奔而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费文瑞对山里的地形仿佛了如指掌,他总能找到最隐蔽的小路,避开巡逻的土匪。
宁秀秀被他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好几次都差点滑倒。
但那只抓住她的手,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稳稳地将她拉住。
风在耳边呼啸,树影在眼前飞速后退。
宁秀秀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里火辣辣地疼,但她始终咬牙坚持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跑了多久,当身后的喧嚣声彻底消失,眼前出现熟悉的村口轮廓时……
费文瑞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宁秀秀双腿一软,扶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到村口了,你赶紧回家去,别让家里人担心。”费文瑞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依旧平稳。
宁秀秀抬起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她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费文瑞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地摆了摆手。
“还有,你记住了……今晚的事,别跟任何人提俺。你就说,是自个儿找机会跑出来的。一个大姑娘家,深更半夜跟个男人在山里……传出去不好听。”
说完,费文瑞把身上的棉袄又裹紧了一些在她的身上,然后转过身……竟是朝着鸡公岭的方向重新走去。
“你……你还要回去?”宁秀秀失声叫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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