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仓心里一暖。
“我就是怕陈叔那素未谋面的侄子过来闹事,到时候……”
老章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他要是敢来占这个铺子,不用你开口,咱街坊邻居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直接打回去!”
“就是!打回去!”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
白仓眼眶一热,连连拱手。
“谢谢章叔,谢谢各位叔伯。”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众人对陈秃头的离世,惋惜之余,又都觉得松了口气。
在面馆里忙活的廖爷无奈地叹息。
走了也好,走了也是好事。这面馆,就是当年陈叔拿自己的积蓄,给他儿子开的这下,总算是能去陪儿子了。”
一直闷不吭声的大牛,突然瓮声瓮气地插了一句。
“陈叔的儿子,不是失踪,是被人害死的!就是他那个后妈!”
“啥?!”
“天杀的!我就说那女人不像好东西!”
“造孽啊!这得是多黑的心肠!”
混乱的人群中,角落里两个穿着喇叭裤的年轻小伙,对视了一眼溜出了人群。
周明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他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走向县城。
刚把幡子支好,就听见旁边几个晒太阳的老头在闲聊。
“听说了没?城西那片乱葬岗,昨儿夜里出事了!”
“咋了?”
“嗨!一块墓碑,被人砸得稀巴烂!真是缺了大德了!”
旁边一个老头嘬着牙花子,一脸鄙夷。
“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大得很,正经事不干,就知道干这些刨人祖坟的勾当!”
“一点敬畏心都没有!也不怕半夜鬼敲门!”
“怕啥?年轻火力壮,阳气旺,等老了,你看他怕不怕!”
“小伙子,面生得很呐,不是本地人吧?来找周大师算命的?”
这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一把抓住了周明的胳膊。
“大师救我!”
周明正小口吃着杂粮饼,闻声抬起眼皮。
这人三十来岁,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干部服,可那张脸却憔悴得吓人,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
“算什么?”周明淡淡吐出三个字。
男人带着哭腔就嚷嚷开了,张爹也在旁边竖起了耳朵听着。
“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梦见有东西在我床边上爬!家里也总有怪声,一开始我以为是耗子虫子,可我翻遍了也找不到!
后来那声音就像指甲刮墙一样,就在我耳朵边上响!我好几天没睡着觉了!大师,我肯定是撞邪了!我妹妹说您厉害,求您给我想想办法!”
周明将最后一口饼咽下,擦了擦手。
“你这不是被缠上了。”
“啊?”男人不懂。
张爹倒是听出点门道。
“大师的意思是,你这是想多了,自己吓自己。”
“不可能!”男人立刻反驳,旁边也有人搭话。
“小伙子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最近这经济……是不好干啊。”
男人一脸苦涩,摇着头。
“我是搞行政的,铁饭碗,能有啥压力?”
周明心里了然。
照原主的记忆,这个年代搞行政的,喝茶看报就是一天,确实是十里八乡最没烦恼的一群人。
“我肯定是被缠上了!”男人情绪越发激动。
“我真听见了!那声音……”
张爹看不下去了,出了个主意。
“要不……你搬个家试试?”
男人若有所思,似乎觉得这是个办法。
周明却一直盯着他的脸。
“手伸出来。”
男人一愣,还是下意识地把手腕递了过去。
周明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片刻后,他松开手,眉头却微微蹙起。
怪了。
这人的面相,明明是疾厄宫发黑,眉心悬针,主大祸临头之相。
可这脉象,却平稳有力,毫无病兆。
身体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
张爹结结巴巴地指着周明。
“你还懂医?”
周明没理会张爹的震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重新落回干部服男人的脸上。
“别急,从头到尾,把你最近的吃穿用度,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仔仔细细说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那男人拧着眉,死命地回忆着,嘴里絮絮叨叨。
“吃就家里那几样,窝窝头,玉米糊糊……对了!我老婆!”
“她最近天天给我炖鲫鱼汤,说是给我补身子!以前从来没有过!汤里肯定下了东西!”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瞬间炸了锅。
“我的乖乖,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看着人模狗样的,心怎么这么黑!”
“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婆娘绝对有问题!”
男人听着众人的分析,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怎么会……”
周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将最后一点杂粮饼的碎屑拍干净,站起身来。
“想多了。走吧。带我去你家看看。”
男人茫然地抬起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男人跟在周明身后,整个人都蔫了。
他心里翻江倒海,。
“大师……你说我老婆她平时对我真的挺好的,我们结婚十年,连红脸都少有,她图啥啊?”
“别多想,”周明头也不回。
“到了就知道了。”
正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男人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一辆在八零年代小轿车,稳稳地停在了两人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脸。
“周大师?真是您啊!”
开车的正是陈威。
周明一看来人,也是略感意外。
那干部服男人更是吓了一跳。
陈威麻利地推开车门下来,满脸堆笑。
“大师,您这是要去哪?上车,我送您!”
周明摆了摆手。
“不用,几步路的事,坐你的车,我可坐不起。”
这年头打一次车,够一家人吃好几天饱饭了,他兜里那几百块,可得省着花。
“嗨!瞧您说的!”陈威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能拉您一程,是我的福气!快上车!”
他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又对着旁边的干部服男人道。
“这位大哥也一起,顺路!”
盛情难却,周明也不再推辞,和男人一起坐进了后座。
车子平稳启动,陈威从后视镜里看了周明一眼,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大师,陈叔他…真的是自杀?”
“陈叔尘缘已了,心愿得偿,跟着儿子去了,是好事。”
周明闭着眼。
陈威听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干部服男人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这位小兄弟,你们说的陈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