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阿涛被打得鼻青脸肿,闻言一脸茫然,“什么钱?里面除了烂木头就是骨头,连个铜板都没有啊……”
“还敢狡辩!”
愤怒的村民们拳头落在了阿涛身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祖坟山。
混乱中,阿辉和阿光交换了一个惊惶的眼神,脚底抹油就想往人群外溜。
“还想跑!”
旁边一个眼尖的陈家汉子怒吼一声,抄起手边的铁锹,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记横扫!
“砰!”
一声闷响,冰冷的铁锹结结实实地拍在阿辉的后腰上,他惨叫一声,和正被围殴的阿涛滚作一团。
“打!往死里打!这帮挖自家祖坟的畜生!”
“我家的太公啊!陪葬的金锁片呢?是不是被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给吞了!”
在这穷得叮当响的年代,祖宗坟里的陪葬品,是他们对过去富裕生活唯一的想象。
“真没有啊!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阿涛被打得满地打滚,嘴里反复就是这么一句话。
阿辉抱着头,眼神却飘忽不定,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心虚。
“还狡辩!”一个壮硕的青年一把揪起阿涛的头发,“村长,大家伙儿可别信他的!这孙子是惯犯!去年,他去我表舅家偷钱,被堵在屋里,还硬说是梦游走错了门!要不是搜出那几张大团结,他能给你把黑的说成白的!”
此言一出,村民们的拳脚更重了。
“够了!都给我住手!”陈家村长气得浑身发抖。
人群这才稍稍停歇。
村长拄着拐杖,阴沉的老脸像是能拧出水来。
“陈小涛!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尸骨和陪葬品,到底弄哪儿去了!你要是再敢撒半句谎,我明天就亲自把你扭送去镇上的公安局!让你去里面好好过个年!”
阿涛浑身一激灵。
“村长爷爷,我真的错了!可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混蛋,我该死,您打死我吧!”
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阿涛,陈家村长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他长叹一口气,终究是心软了。
“唉,先把他们三个,押到祠堂里去!给我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好好反省!”
周明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摇头。
这村长,看似威严,实则糊涂。
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只懂得用宗族规矩和稀泥。
难怪陈叔那样的魂灵,宁愿在外飘荡,也不愿再受这陈家香火。
罢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清了清嗓子,淡然开口。
“去找条小船来。”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周明不再多言,径直走向悬崖边。
等村民们七手八脚地从海边拖来一条破旧的渔船,他便让两个水性好的后生划船,自己站在船头,根据推演出的方位,给他们指引着尸骨沉落的大致水域。
足足花了四个小时,在冰冷的海水里摸索了无数遍之后,几个猛子扎下去,终于捞上来了几个沉甸甸的麻袋。
打开一看,里面正是被胡乱塞进去的陈家太公尸骨,以及一些早已被泥沙腐蚀得不成样子的瓶瓶罐罐。
陈家村长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周明作揖又鞠躬。
“先生!您真是我们陈家的大恩人啊!走走走,上我家去,我让老婆子杀鸡,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不必了。”周明瞥了一眼跪在祠堂门口,依旧在瑟瑟发抖的阿涛三人,“嫌弃。”
村长尴尬地愣在原地。
白仓无奈地摇摇头,上前一步提醒。
“老人家,我们先生是方外之人,不喜俗套。不过有句话我得提醒您,该狠的时候,就得狠下心。那个阿涛看着像个蠢货,但他那两个朋友,可不一定那么清白。”
说罢,一行人不再停留,扬长而去。
事情解决,周明几人在镇上随便找了个面馆,一人吃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便驱车回了翠城的公墓。
将陈叔和他妻子的骨灰盒并排安放入墓穴,随着墓门被水泥缓缓封死,周明手中那个画着陈叔魂魄的纸人,呼的一下无火自燃,转瞬间便化作一撮飞灰,飘散在空中。
“陈叔……”大牛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却红了眼圈。
“以后您老可得常给我托梦啊……”
尘埃落定,白仓趁着天色还早,凑到周明身边。
“先生,事儿办完了,我带您去看个房子?”
那是一处独门独院的小二层楼房,青砖黛瓦,收拾得干净利落,看着确实不错。
“这地段,这朝向,都是顶好的!”
房主是个精明的中年人,唾沫横飞地推销着。
“先生您是明白人,我这房子,既不是那种死过人的凶宅,风水也是请人看过的,聚财!这价格,绝对值!”
周明原本还在思索价格的问题,听到凶宅两个字,眼底却蓦地闪过一道精光。
白仓一看周明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
“先生,您该不会是想买凶宅吧?”
周明嘴角微微上扬。
“有何不可?有鬼我来收,风水我来改。这种房子,价钱总该便宜不少吧?”
“这……”白仓一时语塞,随即一拍大腿,“便宜是真便宜!翠城里还真有那么几处,邪门得很,空了好些年,房主急着脱手,价格都快跌到泥里了!就是联系他们得花点时间。”
“那就交给你了。”周明拍板决定,“正好,能省下一大笔钱。”
回到春明街,周明心情大好。
他带着狗蛋直奔百货大厦,给两个女儿从里到外买了好几身体面的新衣服,又给家里的大姐二姐,还有她们的孩子都挑了礼物,最后还置办了满满一大堆糖果、饼干、新腊肉之类的年货。
狗蛋跟在后面结账,看着售货员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拨拉了半天,报出一个惊人的数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的乖乖,三叔,这得小半年的工资了吧!”
“钱嘛,赚了就是要花的。”
周明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将一个装满了大白兔奶糖的袋子塞进他怀里。
“你也挑点东西,给你家里人带回去,算我的。”
“那可不行!三叔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狗蛋连连摆手,脸都红了。
他推辞不过,最后只咬着牙,自己掏钱买了几斤最便宜的水果糖。
回青莲乡的路上,吉普车刚开到山脚,就迎面碰上了背着一捆猪草,正准备回家的周芳芳。
周明让狗蛋停下车,自己从后座搬下一个装得冒尖的纸箱子。
“二姐,快过年了,给家里人买了点东西。”
周芳芳看着那印着上海字样的时髦饼干盒和崭新的布料,嘴唇动了动。
她瞥了周明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喊了一声。
“孙庆!过来搭把手,帮我把这箱东西扛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