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开口,驾驶座的车门也开了,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方正的中年男人跨了下来,正是赵东来。
他几步走到周明跟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洪亮。
“周大师,忙着呢?”
说着,他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几块水果糖,弯腰递给了正在周明怀里的周依依。
“来,依依,赵伯伯给的糖,甜!”
依依是可可的妹妹。
小丫头怯生生地看了周明一眼,见他点头,这才伸出小手接了过去,好奇的打量着亮晶晶的糖果。
赵东来直起身,拍了拍狗蛋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
“这小子,是个学车的料。我教的那点东西,他两天就摸透了,再练练,考个证不成问题。”
狗蛋被夸得嘿嘿直笑,挠着后脑勺,一脸的憨厚。
周明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消息。
他随口问了一句。
“考证要去哪儿?手续麻烦不?”
赵东来想了想。
“那得去县里的车管所,我那证是当年在部队里考的,跟现在地方上的规矩可能不一样。”
“这样,你让他先把户口本、介绍信这些材料备齐了,我托战友去打听打听,看普通人走流程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行,那就有劳赵哥了。”
周明应承下来,心里盘算着这事。
几人合力将摊子收好,东西都搬上了轿车的后备箱。
回去的路上,周明抱着昏昏欲睡的依依坐在后座,却发现车子拐上了一条陌生的土路。
“赵哥,这条路……”
“哦,来时走的那条路,下午有拖拉机翻沟里了,正在修,过不去。”
赵东来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解释了一句。
“二叔,你看那大房子是干啥的?盖得真气派!”
前座的狗蛋忽然指着窗外一处地方,咋咋唬唬地喊了起来。
周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路旁一片茂密的绿树丛林深处,隐约露出一片青瓦白墙的建筑群,在这黄土漫天的乡间小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寻常人看去,只会觉得这房子盖得不错。
但在周明的天眼之下,那片建筑的上空,却盘踞着一团化不开的浓重死气,灰黑如墨,死寂得令人心悸。
“殡仪馆。”周明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狗蛋吓得一哆嗦,脖子猛地缩了回来,
“啥玩意儿?!烧死人的地方?”
看着他那副怂样,周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怕什么,回头给你画张平安符戴着,百无禁忌。”
这条路显然比来时那条要绕远,路况也更差。
赵东来毕竟是老司机,开得极为小心谨慎。
车子颠簸着前行,忽然,前方出现了一辆同样款式的黑色轿车,正以一种慢得匪夷所思的速度在路上行驶。
赵东来皱了皱眉,准备按喇叭提醒一下。
可就在这时,周明的目光落在那辆车的车尾,瞳孔骤然一缩。
“停车!”
一声低喝,不容置疑。
赵东来下意识地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吱的一声停在了路边。
周明将睡熟的依依交给狗蛋抱好,自己则推门下车,快步朝着前方的车辆走去。
“怎么了这是?”赵东来满心疑惑,也跟着下了车。
两人走到近前,透过前挡风玻璃往里一看,赵东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车的司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竟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已然陷入了昏迷!
车子还在缓缓前进,眼看就要滑进路边的水沟里了!
赵东来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想去拉车门。
周明的目光却只是在司机脸上一扫而过,随即猛地转向了车子的左后轮。
那里,一条拇指粗细,通体碧绿的小蛇,正盘踞在轮胎与车身的缝隙间,高高昂着三角形的脑袋,对着周明的方向,无声地吞吐着蛇信。
“周师傅,人昏过去了,还有气儿!”
赵东来已经拉开了车门,探了探司机的鼻息,顿时松了口气。
他见周明死死盯着后车轮,也跟着瞅了一眼,可除了沾满泥土的轮胎,视线所及之处,空空如也。
赵东来心里纳闷,但见周明神情凝重,也没敢多问。
就在这时,周明眼中,那条青蛇化作一道绿光,倏地一下从车轮上弹起,如鬼魅般穿透了车窗,盘踞在了那昏迷司机的头顶!
附灵?
周明眉头紧锁,一步上前,伸手搭在了那司机的脉搏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脸色瞬间一变。
不对!
这脉象沉迟微弱,确实是生机将绝之兆,可在这微弱的主脉之下,他竟清晰地感知到了第二道,第三道……甚至更多股细微而诡异的搏动!
它们在疯狂地吸食着宿主的生命力!
是蛊虫!
这两个字在周明脑中炸开。
他来不及多做解释,从腰间摸出一把用来刻画符箓的锋利小刀。
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在那司机的左手手腕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瞬间涌出。
“周大师你这是干啥!”
赵东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眼。
“别出声!”
周明低喝一声,左手按住伤口,右手并指如剑,一缕常人无法看见的功德金光自指尖溢出,缓缓渡入司机体内。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司机原本平滑的太阳穴处,皮肤突然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
那鼓包仿佛活物一般,顺着脸颊,脖颈,肩膀一路向下,飞快地朝着手腕的伤口处挪动!
一个,两个,三个……
足足五个鼓包,争先恐后,场面骇人至极!
就在第一个鼓包即将抵达伤口时,周明眼神一凛,手中刻刀快如闪电,对着那处皮肤轻轻一挑!
“噗!”
一只通体漆黑,形如蜈蚣却长着翅膀的怪虫,被精准地从血肉中挑飞了出来。
啪!
怪虫重重地撞在副驾驶的车窗玻璃上,发出一声脆响,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几乎是同一时间,趴在方向盘上的司机猛地一个激灵,悠悠转醒。
他迷茫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手腕上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以及一个手持带血小刀的陌生年轻人。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乡间小路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