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抱怨,王凤英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儿子,她还是不情不愿地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钱包。
一层层打开,数出八张皱巴巴的大团结,递了过去。
给完钱,她还不解气,背过身去低声咒骂了一句。
“真是贪财,比医院还黑!”
说完,便招呼着邻里,七手八脚地要将还有些虚弱的杨三背回家。
小葵站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气得小脸通红。
她压低了声音,对着周明愤愤不平。
“这种人真是不可理喻!求你的时候是活神仙,救完了人就翻脸不认账!”
“难怪我听人说,她家里那个大女儿都好几年不跟她来往了,对她这个当妈的跟仇人一样!”
周明正在收拾桌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哦?她女儿不孝?”
没等周明细问,旁边的小葵已经气得跺了跺脚,抢着开了口。
“何止是不孝!她那个几个女儿我都不想说。”
小葵将刚才的听到的说出。
这话一出,铺子里还没散去的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周明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古怪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仓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出了周明的不对劲,试探着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周师傅,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说法?那王凤英,刚刚撒谎了?”
周明缓缓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何止是撒谎。”
“她的大女儿杨春燕,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被她亲手卖给了邻村一个四十多岁的酒鬼当老婆,换了三百块钱的彩礼。”
“至于她的二女儿和小女儿,更是在几年前,通过一个南边来的人贩子,卖去了千里之外的南方,从此音讯全无。”
“她拿着卖三个女儿换来的钱,开了现在那个小卖部。直到今天,她们每年还会托人给她捎来一千块钱的赡养费。”
“轰——!”
所有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与寒彻骨髓的恐惧!
“我的老天爷!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虎毒还不食子啊!这个王凤英,她就是个畜生!”
“怪不得她那个宝贝儿子被鬼缠,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谩骂声唾弃声此起彼伏,刚刚还对王凤英有几分同情的街坊,此刻恨不得冲过去将她生吞活剥!
这个女人,不仅毁了女儿们的一辈子,更是把人性最丑恶的一面血淋淋地撕开给他们看!
周明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神色淡然,缓缓吐出几个字。
“她的报应,快来了。”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白仓心中一动,立刻追问。
“周师傅,此话怎讲?”
周明却只是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天机不可泄露。”
简简单单六个字,刚刚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再没人敢多问一个字。
他们看向周明的眼神,已经从看一个算命先生,变成了看一位能洞察天机的活神仙,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白仓见状,也知趣地不再追问,他站起身,拱了拱手。
“周师傅,那我先按您说的,去找那两家屋主谈谈。”
小葵看了一眼身旁还愣着的大牛,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飞快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那我先回肉联厂了。”
说完,也不等大牛反应,转身就跑开了。
大牛还傻愣愣地看着姑娘家跑远的背影,后腰突然被自家老娘狠狠掐了一把。
“傻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谢谢周师傅!”
大牛他娘一把将儿子拽到周明面前,脸上笑开了花,那热情劲儿,跟刚才骂王凤英时判若两人。
“周师傅,您给瞧瞧,刚才那小葵姑娘,是不是就是俺家大牛的正缘?要是错不了,我们啥时候上门提亲合适?彩礼大概要准备多少?”
周明看着这风风火火的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指,朝东边点了点。
“水头镇东头,门前有棵大槐树的,去问问老许家就行了。”
大牛他娘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不就是明明白白地指路了吗!
她激动得一拍大腿,连声道谢。
“哎哟!谢谢周师傅!太谢谢您了!等俺家大牛结了婚,一定给您包个大红包!”
“可以。”周明欣然应下。
眼看着自家老娘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大牛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着周明嘀咕了一句。
“周师傅,我怎么瞅着您跟看热闹似的。”
周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坦然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柜台后探头探脑的女儿可可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没办法,要养孩子,有钱不赚是傻子。”
这话说的实在,大牛一愣,随即也憨厚地笑了起来。
到了下午两点,白仓满面春风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份签了字的合同。
“周师傅,成了!”
原来那两户人家,一直捂着房子不卖,是听信了谣言,以为那块地要拆迁,想等着发一笔横财。
白仓以前在单位里待过,对县里的规划门儿清,直接告诉他们那地段偏僻,十年内都不可能动。
两家户主一听发财梦碎,又见白仓给的价钱公道,立马就松了口,痛痛快快地签了合同过了户。
周明对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这白仓,果然是个能人。
白仓将合同和剩余的钱款一并交给周明,眼神里透出几分按捺不住的好奇。
“周师傅,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想见识见识,能把人逼疯的凶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周明将钱收好,微微一笑。
“正好,带你去开开眼。”
他安顿好可可,让她跟着大牛先玩一会儿,自己则带着白仓,朝着其中一处凶宅走去。
那是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墙皮斑驳,门窗紧闭,即便是在阳光明媚的下午,也透着一股子阴森。
白仓刚从兜里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锁孔,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干瘦的老头,一把抓住两人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拖。
“哎!你们两个后生干啥呢!不要命啦!”
老头扯着两人,硬是拖远了两米,一脸的惊恐。
白仓哭笑不得。
“大爷,我们知道这是凶宅,我们就是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