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话音刚落,那妇人脸上仅存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铺子内外,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看向那昏迷青年的眼神里,掺杂了恐惧与鄙夷。
“我的老天爷,四个婴鬼!这是做了多大的孽啊!”
角落里一个看热闹的廖爷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的惊骇与不忍。
大牛和小葵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尴尬与一丝退缩。
大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跟小葵打包票,说周师傅心善,一定会帮忙。
可眼下这情况……
这青年身上背着四条小生命,要是救了,那不成了助纣为虐吗?
他偷偷瞥向小葵,只见姑娘家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显然也动了同样的心思。
那妇人连滚带爬地扑到周明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裤腿,涕泪横流。
“大师!大师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儿子不是坏人!我叫王凤英,就在纺织厂上班,是个本本分分的工人!”
“我儿子叫杨三,从小就老实本分,性格温和得很,连只鸡都没杀过,他怎么可能去害人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周明神色不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生辰八字。”
王凤英一愣,连忙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报出一串数字。
周明闭上眼,两指在空中虚画几下,飞快地掐算着。
不过几息之间,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神里透出一丝古怪。
“你儿子杨三,一年前是不是处过一个对象?”
王凤英眼神一亮,以为找到了突破口,立刻点头如捣蒜,哭诉起来。
“是啊是啊!大师您真是神了!就是那个天杀的贱人!她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吊着我儿子不肯嫁,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分了。”
“可她隔三差五就回来找我儿子,跟个鬼影子似的缠着不放!”
她越说越气,脸上那悲戚的神情迅速被怨毒取代。
“我看不下去,就想着干脆把事定下来!我亲自上门去给她家提亲,您猜怎么着?那没良心的丫头,竟然放狗咬我!把我小腿都给咬出血了!”
王凤英说着,作势就要去撩自己的裤腿。
这番话下来,周围的风向立刻就变了。
廖爷几人听得是义愤填膺,看向杨三的眼神也从鄙夷转为了同情。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摊上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可不是嘛,这杨三也是个痴情种,可惜了。”
大牛听得直皱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可他这么个搞法,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让他娘这么折腾,也算不上孝顺吧?”
谁知这话刚好被王凤英听见,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你懂个屁!我儿子那是心善!他那是被人骗了!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明抬手,制止了这场即将爆发的争吵。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王凤英身上,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姑娘回来找你儿子,不是为了旧情复燃。”
“是让他出钱,去医院打胎。”
一句话,满室皆惊。
打胎?!
众人看向杨三的眼神又变了。
这已经不是痴情了,这是冤大头,是活脱脱的傻子啊!
王凤英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随即变得更加狰狞扭曲。
“打胎?我就知道是那个贱人搞的鬼!她是不是打完胎,用法子想害死我儿子?大师,您快救救他!”
周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笑意里满是讥讽。
“不,恰恰相反。”
“不是那姑娘想害他,是你儿子杨三,哭着喊着,非要上赶着给别人养孩子。”
周明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话。
“而且,那四次打胎流下的血肉,每一次,都是你儿子亲手从医院带回家里藏起来的。”
“他觉得那是他的骨肉,不能随意丢弃。这才引得婴鬼缠身,日夜吸食他的阳气。”
王凤英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嗷的一声,瘫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我作了什么孽啊!我怎么生出这么个糊涂蛋啊!”
周明长叹一口气,这世间痴男怨女,多是如此。
他摇了摇头。
“此事倒也好处理,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只是他阳气亏损太甚,命灯已如风中残烛。我现在若是强行让他醒来,不出七日,他必有死劫。”
王凤英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的执念。
“我不管!我不要听什么死劫!肯定是那个贱女人在背后搞鬼!大师,你必须先让我儿子醒过来!”
“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他醒过来,咱们再想办法破那个劫!”
她已经认定了,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女人,只要儿子醒了,一切就都有希望。
周明静静地看了她两秒,看透了她那点自私的心思,却也没再多劝。
天作孽,犹可违;
自作孽,不可活。
他从柜台下摸出四个寸许长的小木人,用朱砂在上面飞快地画了几道符。
“法器连同做法,一共八十。”
周明将四个小木人摆在杨三身旁,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他并指如剑,对着那四个木人凌空一点!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盘踞在杨三身上的四道灰黑之气,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揪住,发了疯似的挣扎扭曲,最终不甘地被硬生生扯离杨三的身体,钻进了那四个小木人之中!
木人身上朱砂红光一闪,瞬间又黯淡下去。
“嗯……”
躺在长凳上的杨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妈……”他的声音嘶哑干涩,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儿啊!我的儿!你可算醒了!”王凤英见儿子醒来,激动得扑了上去,抱着他嚎啕大哭,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周明将那四个已经变得有些灰暗的小木人收起,淡淡地开口。
“钱。”
王凤英的哭声一滞,她回过头,脸上还挂着泪。
眼神里却已经带上了几分算计和不舍。
“八十?怎么这么贵?不就是几个小木头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