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药的过程比沈雨晴想象的还要煎熬。
小砂锅里，丹参、茯苓、酸枣仁等药材在沸水中翻滚，散发出一种苦涩中带着微甘的复杂气味。厨房很快被蒸汽笼罩，她打开抽油烟机，却驱不散那股萦绕不去的药香。
按照秦墨写的说明，她将药汁滤出，黑褐色的液体在碗里晃动，表面泛着诡异的油光。沈雨晴盯着它看了足足一分钟，才闭气一口灌下。
苦。苦到舌根发麻，眼泪瞬间涌出。她急忙塞了颗红枣进嘴里，甜味却压不住那股顽固的苦涩。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服药后半小时内勿饮茶。——秦墨“
沈雨晴惊讶地看着这条没头没尾的医嘱，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特意发来提醒。她犹豫了一下，回复道：“谢谢，已经喝完了，很苦。“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没想到手机很快又亮起：“第一次都苦，三次后会适应。明晚同一时间服药，不要间断。“
沈雨晴撇撇嘴，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这个医生也太严肃了，连发短信都像在下命令。
但奇怪的是，当晚她睡得出奇地好。没有辗转反侧，没有半夜惊醒，一觉到天亮时，窗外已经阳光明媚。她坐在床上，感觉胸口那种常年压着的石头似乎轻了一些。
连续三天按时服药后，沈雨晴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那碗苦药了。苦涩过后，舌尖会泛起一丝回甘，像极了生活本身的滋味。第四天去复诊时，她甚至主动告诉秦墨：“药好像没那么苦了。“
秦墨正在写病历，闻言笔尖顿了顿：“舌头。“
沈雨晴乖乖伸出舌头。这次秦墨看得比上次仔细，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瘀血有化开的迹象。“他直起身，“原方再服七天，加一味合欢皮。“
“合欢皮？“沈雨晴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安神解郁。“秦墨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你长期精神紧张，思虑过度，伤及心脾。“
沈雨晴怔住了。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的失眠不只是生理问题。这个认识不到一周的医生，却一眼看穿了她光鲜外表下的疲惫与焦虑。
“你怎么知道...“她声音有些发抖。
秦墨放下钢笔，第一次完整地注视她：“身体是不会说谎的，脉象提示着这些。你左手寸脉沉细而弦，是长期郁结于心；关脉弱，说明脾胃受损。西医查不出这些。“
沈雨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过去半年，她看过三个西医，每个人都只是开安眠药了事。没人问过她为什么失眠，为什么心悸。
“谢谢。“她低声说，不确定自己究竟在谢什么。
秦墨点点头，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服药时间要固定，不要超过晚上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