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之计(1627年二月末)
鸭绿江的冰层刚化了一半,秦良玉的马靴踩在冻土上,发出脆响。她身后的神机营士兵正扛着铁轨往图门江方向走,铁件碰撞的声音在山谷里荡出回音——那里藏着朝鲜最大的铁矿,黑褐色的矿石在残雪里闪着冷光。
“将军,工程营已经在江边搭好棚子了,”马祥麟捧着图纸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刘小峰派来的工程师说,这铁矿的储量够造十万支步枪。就是朝鲜官府那边……”他没说下去,图纸上“大明租借九十九年”的字样被红笔圈得刺眼。
秦良玉扯了扯披风,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影。朝鲜的北部山区像道天然的屏障,联军的骑兵在这里根本跑不开,可若真要追进平原,神机营的火炮和铁轨又跟不上。“不急着去汉城,”她突然指着图门江的支流,“让工程兵先在这里修堡垒,把铁矿圈起来。后勤营的五千人,一半挖矿,一半种土豆——咱们得自己供血,不能指望李倧的粮草。”
马祥麟愣了愣:“可李倧昨天还派使者来催,说汉城快撑不住了。”秦良玉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使者带来的国书,上面写着“恳请大明速发援兵,助我光复失地,岁贡加倍”。“加倍?”她把国书塞进火盆,纸页蜷成灰烬,“他去年送来的人参,一半是烂的;今年的铜矿,连铸炮的成色都不够。想让咱们卖命,得拿真东西来换。”
此时的山谷里,徐文兵正给士兵们训话。他指着刚解放的朝鲜平民——那些被光海君的叛军抢走土地的佃农,此刻正睁大眼睛看着神机营分发土豆种。“记住,分给他们的地,都是从叛军手里夺来的,”徐文兵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开,“告诉他们,跟着大明干,有地种,有饭吃;跟着联军跑,只能当炮灰。”
一个叫金顺的朝鲜青年捧着土豆种,手指抖得厉害。他爹上周被叛军抓去当民夫,至今没回来,是神机营的士兵从雪地里把他娘救出来的。“大人,”他突然跪地磕头,“我们愿意帮大明挖矿,只求能给我娘留两亩地。”徐文兵扶起他,指着远处的铁矿:“不光有地,等铁路修通了,还能去工坊当学徒,挣的钱够娶媳妇。”
汉城的宫殿里,李倧正对着地图唉声叹气。秦良玉的回信像块石头压在案上——“大军稳步推进,已解北部三县之围,汉城防务可恃”。可城外的炮声越来越近,光海君的叛军甚至开始挖地道,禁军的弓箭已经快用完了。
“陛下,大明军在图门江那边……”内侍的声音发颤,“听说他们圈了好大一片地,还在挖矿。有大臣说,他们是想占了北部山区,就不管咱们了。”李倧猛地拍案,却在看到案上那瓶青霉素时泄了气——那是徐文静留下的,已经救了十几个重伤的禁军。“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只要汉城在,他们总能顾及点宗主国的脸面。”
他不知道,秦良玉此刻正在给朱由校写密信。信里附了张图门江铁矿的勘测报告,还有杨立武拟定的“合作方案”:大明以保护者身份驻军北部,朝鲜需以铁矿、铜矿抵偿军费,平民可参与采矿,按劳分配粮食。“告诉陛下,”秦良玉对信使说,“朝鲜这地,不能当赔本买卖做。咱们要的不是他的岁贡,是能让神机营长驻的根基。”
三月初的一场雨,把山区的路浇成了泥沼。秦良玉的队伍终于开始往汉城挪动,却走得极慢——每解放一个村子,就停下来分土地、开粮仓,教平民用简易的纺车织布。金顺跟着队伍当向导,看着昔日被地主打骂的佃农,如今捧着土地证给大明军磕头,突然明白了秦良玉的用意。
“将军,前面就是清川江了,过了江就是平原,”金顺指着江心的沙洲,“联军的骑兵就在对岸驻扎。”秦良玉举起望远镜,看见沙洲上插着光海君的旗帜,却没多少士兵——他们显然没料到神机营会走得这么慢,更没料到那些被解放的平民,正悄悄把联军的布防画成图送来。
马祥麟按捺不住:“娘,让儿带骑兵营冲过去吧!”秦良玉按住他的肩,指着后方缓缓推进的铁轨:“等工程营把铁路铺到江边,迫击炮能直接打到对岸时再说。现在要做的,是让汉城的人知道,咱们不是来帮李倧保住皇位的,是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夜幕降临时,清川江对岸突然传来枪声。联军的哨兵发现,江这边的山坡上,无数盏油灯亮了起来——那是被解放的平民在给神机营指路。秦良玉站在山坡上,看着油灯连成的光带,像条从山区延伸向平原的锁链。
“告诉李倧,”她对新派来的使者说,“汉城我们会保,但不是为了他的岁贡。是为了这些点灯的人——他们欠的情,比国书值钱多了。”使者望着那些在灯下开垦荒地的平民,突然发现,大明军要的从来不是朝鲜的土地,而是人心这处更富饶的矿藏。
缓兵之策(1627年三月中)
汉城的城墙被炮轰出个缺口,李倧正指挥禁军往缺口填沙袋,突然看见远处的山道上扬起烟尘。不是联军的骑兵——那烟尘里裹着铁轨的反光,还有面绣着“秦”字的大旗,正缓缓向城门移动。
“是大明军!”禁军们欢呼起来,李倧却皱起眉。秦良玉的队伍走得太慢了,慢到像在逛花园,可奇怪的是,沿途被联军占领的村子,居然一个个传回信来,说叛军要么被打散,要么主动退了——那些被分给土地的平民,拿着锄头木棍,比禁军还能打。
秦良玉在城门外勒住马,没直接进城。她让士兵在城外搭起营帐,自己带着徐文兵登上城楼,看着远处平原上联军的营寨。“光海君的人在等咱们进攻,”她指着营寨的布局,“他们想把咱们诱到平原,用骑兵冲散队形。”
李倧急道:“可再等下去,城就要破了!”秦良玉没理他,反而对徐文兵说:“让宣传队的人去城里贴告示,凡是参加过叛军的平民,只要放下武器回家,都能分到地。家里有当兵的,还能领三个月的口粮。”
“这……这不合规矩吧?”李倧的脸涨得通红,那些叛军里好多是他以前的佃农,“他们是反贼,该杀头的!”徐文兵掏出本《新民政要》,指着上面的简体字:“李陛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想想,他们为什么跟着光海君反?还不是因为没地种、没饭吃。咱们给了他们活路,谁还愿意拼命?”
果然,三天后,联军的营寨开始骚动。光海君发现,每天都有士兵偷偷跑掉,有的甚至带着武器投奔大明军——神机营不仅给地,还教他们开矿、纺线,比跟着叛军啃树皮强多了。后金将领巴图鲁气得砍了两个逃兵的头,却拦不住越来越多的人往汉城跑。
秦良玉趁机让马祥麟带一个营,贴着山区往联军侧后方移动。那里有片被遗弃的铜矿,工程兵早就架好了迫击炮。“不用真打,”她给马祥麟的命令很简单,“每天往营寨附近打几炮,让他们睡不好觉就行。”
夜里,李倧在城楼上看着联军营寨的方向,炮火的红光映在他脸上。秦良玉的士兵正和城里的平民一起修城墙,用的是从图门江运来的水泥,比传统的糯米石灰结实多了。有个老工匠摸着新砌的墙,对旁边的人说:“大明军不光会打仗,还会盖房子、种庄稼,比光海君强多了。”
李倧心里不是滋味,却不得不承认,秦良玉这招“缓兵之计”比硬冲有效。那些被解放的平民,自发组织起来守夜,连孩子都知道给大明军送水。他派去催粮的官回来报告,说秦良玉在北部山区搞的“新田制”,居然让好多流民拖家带口往那边跑——他们宁愿当大明的佃农,也不想再受朝鲜地主的气。
“将军,杨立武大人的电报,”徐文兵递给秦良玉一张纸,“他说日本的德川家光派人来了,想跟咱们谈硫磺贸易,还说可以帮咱们夹击光海君。”秦良玉看完笑了:“这倭寇倒会见风使舵。告诉杨立武,硫磺可以买,但得用铜矿来换——就用李倧许诺给咱们的那片。”
远处的平原上,联军的营寨渐渐安静下来。光海君不知道,他的队伍正在被一点点瓦解;巴图鲁也不知道,他们赖以为生的骑兵优势,在即将铺到平原的铁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秦良玉站在城楼上,望着图门江的方向,那里的铁矿正源源不断地运出矿石,在新建的工坊里变成步枪和炮弹。
“告诉李倧,”她对使者说,“想让咱们帮他打回南部平原,可以。但得答应咱们一件事——把南部的荒地,分给那些跟着咱们打仗的平民。”使者刚要反驳,却看见城外的平民正围着神机营的士兵学认字,课本上印着“耕者有其田”五个简体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保住谁的江山。秦良玉要的,是让朝鲜的土地和人心,都变成大明革新的一部分——不是靠刀剑,而是靠锄头和铁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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