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她被粗暴地扔在地上,身下是坚硬的岩石和硌人的碎石。剧烈的撞击让她闷哼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到了!毒妇!”一个兽人嫌恶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风吼崖!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饿死或者冻死,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呸!便宜你了!”另一个兽人骂骂咧咧。
脚步声迅速远去,留下苏锦一个人躺在冰冷黑暗里。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大口喘着气。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裸露的皮肤,汗湿的兽皮裙贴在身上,带走仅存的热量,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体质微调(耐寒 1)生效中…效果微弱。建议宿主尽快寻找避风保暖处,否则有冻伤及生命危险。】系统的提示音冷冰冰的。
苏锦:“……”要你何用。
她勉强撑起一点身体,环顾四周。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山崖的下方凹进去的浅洞,根本算不上山洞,充其量就是个稍微能挡点风的岩窝。
头顶是高耸陡峭、黑黢黢的崖壁,在昏暗的星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前方是陡峭的下坡,通向更深的黑暗,呼啸的风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如同无数野兽在低沉咆哮。
角落里堆积着一些陈年腐朽的兽骨和不知名的污秽,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腐臭。
“这就是…风吼崖?”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毛坯房都算不上…顶多算个烂尾的狗窝。”
又冷又饿,浑身疼痛。
手腕和腰腹被绳索磨破的地方在冷风刺激下,一跳一跳地疼。
【耐饿 1生效中…饥饿感略微延缓。】
【伤口愈合速度 5%生效中…伤口感染风险降低。】
苏锦扯了扯嘴角。行吧,聊胜于无。
她费力地蜷缩起来,把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兽皮裙尽量裹紧一点。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睡觉。睡着了就不冷了,不饿了,不疼了。至于明天?明天再说吧。
摆烂第一条:不为还没发生的事情焦虑。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某种小心翼翼意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岩窝外不远的地方。
苏锦瞬间警惕,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借着微弱的星光,她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岩窝入口处,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草木的清新气息。
那人影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走近。
光线勾勒出她的轮廓。是个年轻的雌性,穿着干净柔软的兽皮裙,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悲悯的表情,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苏锦姐姐?”一个温温柔柔、如同清泉流淌的女声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你还好吗?”
苏锦脑子里“嗡”了一下。
原主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许听言!
部落另一个珍贵的雌性,善良、纯洁、勤劳、善解人意,是所有雄兽心目中的白月光,也是原主最大的嫉妒对象和死对头!
原主无数次设计陷害她,抢夺她的东西,污蔑她的名声,但每次许听言都能“幸运”地化解,并赢得更多同情和怜爱。
现在,她来干什么?看笑话?还是……
苏锦没力气说话,只是掀了掀眼皮,算作回应,眼神里只有纯粹的疲惫和“别烦我”的漠然。
许听言似乎被苏锦这副狼狈到极致却异常平静的样子弄得愣了一下。
她走近几步,将手里捧着的东西轻轻放在苏锦身边一块稍微干净点的石头上。
那是一小捧……颜色灰暗、干瘪、甚至带着些霉点的块茎状植物根,还有两个明显干瘪发皱、一看就没什么水分的野果。
“苏锦姐姐,”许听言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浓浓的同情,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族长他们…也是太愤怒了。这里条件很差,晚上很冷的。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是今天采集队分剩下的…虽然不太好,但总能垫垫肚子。”
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苏锦被磨破的手腕上,秀气的眉头蹙起,带着真切的心疼:“哎呀,伤口都破皮了!姐姐你受苦了。可惜我带的草药都用完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想办法给你送点过来。”
她的声音温软,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只是在关心一个落魄的族人。
苏锦的目光扫过那堆堪称“猪食”的东西,又抬眼看着许听言那张在微弱光线下依旧显得楚楚动人的脸。
呵。
原主的记忆里,许听言每次“好心”送来东西,要么是当着其他兽人的面彰显她的善良,要么送来的东西本身就有点问题,最后总能“恰好”被发现,成为原主“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罪证。
这次,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送点发霉的根茎和烂果子?是怕她死得太慢,还是想让她吃了拉肚子死得更惨?
累。懒得猜,更懒得演。
苏锦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声音沙哑疲惫,带着浓浓的敷衍:“哦。谢了。”
她连看都懒得再看那堆东西一眼,更别提伸手去拿。
她只是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一点,脸转向岩壁内侧,只留给许听言一个脏兮兮、乱糟糟的后脑勺。
“放那儿吧。”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挡着我吹风…呃,不对,挡着我…睡觉了。”
说完,她甚至发出了两声极其轻微、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的鼾声。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许听言脸上的温柔和悲悯,瞬间凝固了。
她准备好的、诸如“姐姐你一定要坚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大家会看到你的改变的”之类的劝慰台词,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预想中对方可能出现的怨恨、咒骂、或者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的卑微祈求…任何一种反应都没有出现。
只有一种…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
许听言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仿佛已经睡着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那堆劣质食物的触感。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风吼崖的呜咽,也带来一丝她从未感受过的、被彻底无视的…尴尬和茫然。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温婉的表情像是精美的瓷器,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底下一点难以言喻的僵硬。
沉默了几秒,她默默地转身,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迅速消失在了黑暗里。
岩窝里只剩下苏锦一个人,和呼啸的冷风。
【滴!检测到有效‘摆烂’行为(无视‘好意’ 驱逐式发言)!】
【目标个体(许听言)情绪波动:伪善关怀→错愕/轻微挫败!】
【综合仇恨值计算中…】
【滴!部落整体对宿主仇恨值:97.5%→ 97%!下降0.5%!宿主存活基础进一步稳固!请继续保持!】
系统的提示音成了催眠曲。
苏锦在彻底陷入昏睡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挡着我睡觉…扣0.5%?行吧…蚊子腿也是肉……呼……
刺骨的寒冷和胃里火烧火燎的空洞感,将苏锦从深沉的昏睡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天刚蒙蒙亮,灰白色的光线勉强透进这简陋的岩窝。
风依旧在鬼哭狼嚎,温度比昨夜更低。她感觉四肢都冻得有些麻木,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耐寒 1持续生效中…降低冻伤风险。建议宿主活动肢体促进血液循环。】
【耐饿 1效果减弱…强烈饥饿感袭来。】
苏锦:“……”闭嘴吧系统。
她艰难地坐起身,骨头关节像是生了锈,嘎吱作响。
环顾这所谓的“家”,真是家徒四壁,除了石头就是灰。视线扫过昨晚许听言“施舍”的那堆东西。
发霉的根茎?干瘪的烂果子?
苏锦撇撇嘴。饿死也不吃这玩意儿。
她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冰冷的岩壁,摇摇晃晃地走到岩窝口。
外面是陡峭的斜坡,长着些稀疏的、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灌木。
找吃的。这是活下去的第一要务。
她沿着岩窝边缘摸索,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地面和石缝。
凭着原主那点可怜的记忆碎片,加上现代人“贝爷”纪录片的熏陶,虽然只是看过,她辨认着。
这种叶子像锯齿的不能吃,有毒;那种颜色鲜艳的蘑菇更是找死;这种藤蔓的根…太硬,啃不动。
终于,在岩窝后方一个稍微避风的石头缝里,她发现了一小丛……枯黄的、蔫了吧唧的草。
草根处,挂着几个干瘪得如同核桃大小、表皮皱巴巴的土黄色块茎。
“地…地根?”苏锦搜刮着原主的记忆,好像是某种类似土豆但口感极差、味道苦涩、平时连部落里最低等的兽人都不屑吃的野生植物。
只有在最饥荒的时候才会被挖出来充饥。
就它了!
苏锦也顾不上脏,跪在地上,用冻得通红、指甲缝里全是泥的手,费力地去抠挖石头缝里的泥土。
石头坚硬,泥土板结,她抠了半天,指甲都劈了,才挖出三个比鸡蛋还小、沾满泥土的疙瘩。
回到岩窝里,她找了块边缘锋利的石头,勉强把那层又厚又韧的皮刮掉一些,露出里面同样灰黄、看起来就让人毫无食欲的肉质。
她拿起一个,送到嘴边,犹豫了一下。一股土腥味混合着淡淡的苦涩直冲鼻腔。
闭眼,张嘴,狠狠咬下去!
“嘎嘣!”
又硬又韧!像在啃木头!苦涩的汁液瞬间弥漫口腔,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土腥和霉味,冲得苏锦眼泪差点下来,胃里一阵翻腾。
“呕……”她干呕了一下,差点把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那一小块吐出来。
太难吃了!比最难吃的粗粮窝头还要难吃一百倍!
但是,胃里那火烧火燎的空洞感在疯狂叫嚣。
苏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关于炸鸡、火锅、冰可乐的幻想统统掐灭。她开始机械地啃咬,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咀嚼机器。
硬?咽!苦?忍!只要能提供一点点热量,毒不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