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郊,一栋新挂上“隆业水产有限公司”牌子的二层小楼里。
王立惬意地靠在崭新的皮质沙发上,叼着雪茄,听着点头哈腰的赵老六汇报情况。
“……王总,您没看见呐!陈川那脸,当时就绿了!”
“听说鳕鱼单子被咱们截胡,气得在村支部里直跳脚,差点把电话都给砸了!”
赵老六添油加醋,说得唾沫横飞,
“我扒窗户根听得真真儿的!”
“他后来还跟姜厂长电话里吵吵起来了,埋怨姜厂长不仗义,把单子给了别人…啧啧,那叫一个难听!”
王立听得眉飞色舞,舒畅地吐出一个烟圈,哈哈大笑道:
“好!好得很!”
“陈川啊陈川,你也有今天!以为自己抱上大腿就了不起了?这鳕鱼订单还不是我拿到手了。”
他满意地上下打量着赵老六,比起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刘富贵和只会耍横的李龙。
眼前这个看似猥琐的赵老六倒是意外地好用。
“老六啊,干得漂亮!比刘富贵那几个废物强多了!放心,跟着我王立干,亏待不了你!”
“等这笔鳕鱼生意做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立大手一挥,许下空头支票。
赵老六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谢立哥栽培!”
“那个…立哥,这鳕鱼…我长这么大还没亲手抓过呢,听说值钱得很…您看这次出海…能不能也带上我见识见识?”
“我保证不添乱,还能帮着盯盯船上的活儿!”
王立正沉浸在给陈川添堵的快感中,听到赵老六这得寸进尺的要求,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远洋捕捞是技术活也是拼命活,带个啥也不懂的生手纯属累赘。
但他眼下还需要赵老六这个耳朵,便压下不快,敷衍道:
“出海的事不急,风里来浪里去的,危险!你就在岸上帮我盯紧陈川那边就行!”
他随手写了个纸条塞给赵老六:
“这是船老大的地址和电话,以后有什么紧急消息,直接联系他。出海的事,以后再说!”
赵老六连连点头哈腰地退出了办公室。
赵老六一走,里间的门被推开,崔勇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王总,两吨鳕鱼,现在这个季节,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我看过数据,这时候的鳕鱼很难抓,万一扑了个空,或者捕捞不够数,不止赚不到钱,还要赔一大笔违约金给罐头厂!”
王立却显得胸有成竹,他掐灭雪茄,自信地说道:
“崔老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啦!没有金刚钻,我王立也不敢揽这瓷器活!”
他压低声音,透露道:
“我收到风,绝对可靠!外海有个好渔场,现在正出鳕鱼群!就是距离远了点,得多跑点路。这点风险,值得冒!”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语气带着一丝炫耀:
“崔老板,不瞒你说,我在港城那边,起初就是靠几条破船跑远洋发的家!”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要不是后来……唉,出了点意外,船队没了,我也不会来内地发展。”
“这海上的门道,我熟得很!”
崔勇看着王立自信的背影,眼中的疑虑稍减,但并未完全消失。
他沉吟道:
“希望王先生你的消息准确。我们投进这间公司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放心啦!”王立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容,
“崔总,等这批鳕鱼到手,我们这隆兴水产公司也就算是打响了招牌,以后您就又多了一份产业了。”
送走了崔勇后,王立拿起办公室里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总台,帮我转平安县,溪水村村支部。”
王立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滋滋”电流声和漫长的等待音,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
终于,电话被接起,传来一个粗犷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喂,溪水村村支部,找谁?”
“我,王立。找孙钊。”王立言简意赅。
“哦哦!王老板!您稍等,我马上去叫孙老大!”
那边的人显然知道王立,语气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更加沉稳的中年男声接起了电话:“王总。”
老孙,准备得怎么样了?”王立直接问道。
“船检修好了,油料、淡水、冰块都备足了,人手也齐了,就等您发话,随时能走。”
孙钊的回答干净利落,透着老船长的干练。
“很好。”
王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老孙,这趟出去,明面上是捞那两吨鳕鱼给罐头厂交差,但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即使知道电话可能不会被监听,还是本能地谨慎:
“老家那边有一批土特产,已经送到老地方了。”
“你这次过去,务必一起带回来。”
“东西不多,但很金贵,小心安置,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明白吗?”
电话那头的孙钊沉默了几秒钟,显然对这个附加任务感到有些意外。
他常年跑船,自然知道王立口中的土特产绝不是什么正经货物。
“王总,”
孙钊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现在风头挺紧的,加上咱路子还没打通,是不是太冒险了。”
“风险大,利润也大!”王立语气强硬地打断他,
“鳕鱼能赚几个钱?这批‘土特产’到手,抵得上你跑十趟远海!”
“放心,路线和接货点都是以前走熟了的,出不了岔子!”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又补充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正因为要捕鱼,才是最好的掩护!”
“一条满舱的渔船,谁会特意去查?比空船跑安全多了!办好这件事,我不会亏待你。”
孙钊在那头叹了口气,知道无法改变王立的决定,只能应承下来:
“…明白了,王总。我会办妥的。”
“嗯,具体细节和暗号,还是按老规矩办。”王立最后叮嘱道。
挂断电话,王立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复杂。
他何尝不清楚这时候选择带土特产风险有多大。
但他被陈川逼的太紧,再加上之前海上楼开业那一遭事情。
现在身上的流动资金已然不多,不然也不会选择和崔勇合作。
并且在捕捞鳕鱼的同时,还去选择走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