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王家的背后是否有皇家支持?”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话一出,都督的动作一顿,那双没有波动的眸子难得有了动静。
似乎是……欣赏。
“你可知污蔑皇家的罪名?”
明婳见状,心下有了数,王家的背后竟真的有皇家支持。
这狗屁棋局,越下越无趣,根本看不懂。
“大人,我说得不对吗?”
“明姑娘,你输了。”
落子定终局。
明婳,输了。
“明姑娘,我们的合作正式成立。”
都督起身,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从中夹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明婳。
明婳不明所以,接过纸,定睛一看,手上的竟然是盐引!
“这?!”
“你既然跟本督合作,本督自然保你明家无忧。”
都督轻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双凤眸微微垂下看向处于恍惚中的明婳。
明婳高兴地把盐引卷起来,把它折的整整齐齐,放在自己的胸前。
有了这东西,胜算占了一半。
都督眼底的光很淡,可却怎么也不会化开,透着股清冷气质,仿佛不是活人,像极了不食烟火气息的神仙。
他道:“本督有条件。”
明婳豪气道:“大人,你说,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你可愿嫁给本督?”
“嫁……?”明婳唇瓣微启,似惊雷贯耳,脑中一片空白。
方才的豪气瞬间冻结,她踉跄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望向那双寡淡的眸子。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唯有一滩透着寒气的深潭。
明婳艰难开口道:“大人,我能问是什么原因吗?”
话本里,也从来没有提及这位都督。
她的话本,只有王氏一族。
可如今……
都督很平静,语气带着郑重:
“本督思慕你,你若是愿意,待此事过后,本督便上门提亲。”
明婳一直摇头,望着那双毫无情意的眼眸,“大人,您说的话您自己信吗?”
“大人,你的眼里没有半分爱慕之情。”
明婳皱眉,“更何况大人位高权重的,家里人绝不可能同意让商户之女过门。”
“我明婳,绝不做妾。”
明婳行礼:“若您有什么原因需要我和您同婚,您大可告诉我,不必拿欢喜之言搪塞我。”
都督的眉梢几不可察皱了一下,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罢了,既然明姑娘不愿意,本督不强求。”
明婳松口气,她就说都督是玩笑话。
一个拥有极高权力的男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商女作为正妻?
更何况……
明婳悄悄偷瞟都督了一眼,见他身形修长,站在那里就成了一副极为完美的水墨山水画,整个人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会强求女子?
明婳斟酌再三,还是问出这句话:“大人,您贵姓?”
她只知道,都督是从京城来的大官,就连白叔叔都不知道都督的姓名。
“郑承衔。”
明婳得到这个姓名后,没敢多问,只身离开了都督府。
路上的明婳,嘴里念着这个姓名,又联想到《五姓七望》中的荥阳郑氏,觉得自己的想法绝不可能。
五姓七望看似分成几个派别,可本质上又是一家。就像扬州的商行一样,自州斗自州的可以,但是其他地方的商行要想进来,必须要得到扬州所有商行的同意。
所以他们定是同仇敌忾。
皇家为何要打压明家?
她家只是在扬州境内称霸一方,每年送给朝廷的绫罗绸缎、古玩器物等数不胜数。
太奇怪了,难道她家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都督书房内。
林诉见明婳已走,早早地回到了书房,一脸不解道:“大人,您太糊涂了,您怎会想求娶明婳那个粗鄙不堪的女子?”
郑承衔双手放在身后,墨蓝色的衣衫衬托得更加清冷。
“京城那位最希望看到的是什么?”
林诉疑惑不解,还是回了郑承衔的话:“自然是收回皇权…”
林诉恍然大悟,“大人,我知道了,是属下愚昧了。”
郑承衔凝眸外头乌压压的天空,墨眸微微动着。
院中的枝桠疯狂地晃动,越发低压的乌云似乎要吞噬一切可以看见的事物。
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
乌压压的黑云翻滚,顷刻间便将天光吞了个干净。
风卷着沙砾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倒像是老天爷攒了满肚子的火气,正憋着一场倾盆大雨要往下泼。
“哎呀,怎么要下雨了?”
“这可糟了,爹早早地回府了。”
“难道我要变为落汤鸡回府吗?”
明婳嘀嘀咕咕,逐渐加快脚步,趁着天还没有下雨,只能抄近道回府了。
“咚咚——”
什么声音?
脚步的声音。
明婳的耳朵很敏锐,她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手掌心里蓦然留出一只金钗,被她牢牢握在手里。
好像有五六个人。
来者…不善。
她虽练过武,但也只是防身的武术,对付一两个人还可以,若是五六个人,只好鱼死网破了。
“噌————”
一把锋利的、开了刃的剑晃了明婳的眼睛。
明婳堪堪躲开致命一剑,那根金钗狠狠地插入了持剑人的手背上,挑破了突出的血管,鲜血哗啦啦啦地乱流,流入地面的雨水里,化成了一朵朵鲜艳的花。
“哐当——”
是剑突然落在地面的声音。
还不等明婳喘过气,又一剑刺过来,刺进了她的左肩上,一寸又一寸深入。
瞬间,她的左肩洇出了大团血迹。
“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明婳不顾伤痛,高举那支金钗,狠狠刺入持剑人的胸口,她的手直接将剑给拔了出来。
领头人见明婳杀了他的好兄弟,恶狠狠道:“把她给我杀了,为兄弟报仇!”
明婳咬牙,双腿打着颤。
眼前有四个人,已经死了一个。
她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明婳出其不备,甩开了金钗,那金钗似乎有目标。
一钗封喉。
领头人的双目布满血丝,大叫道:“该死!兄弟们,杀了她!”
还剩三个人。
他们单手持剑,小心翼翼围困明婳,生怕明婳再一次出阴招。
领头人见明婳虚弱地喘气,目光一凛,持剑即将向她的心口处刺去,却没有想到——
一记银簪刺进他的太阳穴。
瞬间,倒了下去。
其余两个人一不做二不休,双双逼近,警惕明婳的一举一动,见她双手没有任何利器。
明婳咳嗽出声,望着天上,大滴大滴的雨水淌入她的眼里,刺得眼睛生涩。
她,要死了吗?